李卿乙立即狗腿地吩咐白溪,“快,咱们要用午食了。”
白溪不情不愿应了一声,又瞥了一眼寅月,心中却暗自惊讶。
离得近了才发现,此人一身衣裙虽非琦罗锦绣,却浑然一体,不见任何走线针脚,巧如天工。行动间莲香阵阵,流光溢彩。加之她唇如涂朱,芙蓉模样,端的是容色殊胜。
单论容貌,此女与郎君倒是甚匹配。
寅月将他的审视看在眼里,在刺瞎他的眼和拿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之间,犹疑不定。最终,她的手还是伸向了那只荷包,毕竟马上就能用到。
拿在手中掂了一下,份量不轻。
“带路。”她一个眼锋就将挡在面前的人掀开了。
李卿乙憨笑,连忙跟上去。
白溪一脸不情愿,跟在后头念,“寅娘子,这只榴花双面绣鸡心形玉髓珠流苏双耳荷囊里,装的乃是白溪的月钱,请不要抢走。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您这样实在有辱斯文,白溪的月钱每月只得……”
“闭嘴。”寅月头也不回地打断他。
这话不是商榷,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术法指令,话音一落,白溪无论说什么都发不出声音了。
及至她走远了,他才得以恢复正常。
很快,寅月与李卿乙吃上了饭。
廊庑下摆了一张梨花木小案,案上摆了一道酱焖鲅鱼,一盘脍鲤,一盘酥油鲍螺,佐以橄榄汤,令人观之生津。
寅月大快朵颐,十分满意。
心中对这浊世多了一份难得的敬畏,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天地六界,也只有凡人有这样的耐心去尽心关照食物的味道。
凡人对食物的味道讲究,除了满足口腹之欲这种原始动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神明祈福。比如《诗经》里提到的“燎祭”,就是把食物的味道做出花来,飘上天,感召神灵。
要神明闻到食物的味道,看到他们的真心与祈愿。
而神仙其实不需进食,吃风拉烟也能活着,若是凡间有供奉的香火,除了修行多一份助益,名声好听一点外,其他也没啥。
神仙所谓的饿也不是真饿,只是馋。一部分神明对凡间的烟火味,是很馋的。
寅月举箸如飞,也不忘瞥对面人一眼,“你怎地不怕我?”
“不怕,”李卿乙双手托腮,笑眯眯看她,“我觉得你亲切。”
寅月眸心微动,目光移到她脸上,道:“那别信任你的感觉,它有问题。”
这孩子倒确然没什么端倪,是个凡人。
只是面色在白天更显病倦枯槁,眼窝深陷,裹在一件厚厚的狐裘之中,好似一缕脚不沾地的幽魂,风一吹就能散,只剩下一堆衣裳。
李卿乙只是天真烂漫的笑。
寅月又问:“你不好奇我的事?”
“阿兄不让我问。”李卿乙露出了个真挚又信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