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竟然霍地转过身,满脸写着扭曲的高兴,瞪了她一眼。
客舍终章
确认这二人都没有大碍之后,寅月垂眸看向了一旁正扭曲爬行,但又被她的短剑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邪祟。
她要找的法宝就是妖骨,正好也在它身上。
“青坊的妖骨,为何在你身上?”
邪祟满脸不甘心地恨声道,“你把我的雀雀杀了?”
“杀了。”
邪祟猛地挣扎起来,身上痛,心里也痛,厉声道:“果然,你们天界与酋女国互相勾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寅月垂眸俯视着它,微微伸出手,用虎口在它脖子上方丈量、比划了一下,接着,拇指与食指缓缓收紧,地上的邪祟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挣扎得更凶了,整张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
“这夜市,当真是卧虎藏龙。”
她慢条斯理翻动手腕,地上的邪祟便仿佛被人翻来覆去地在地上摔打,身上的骨骼都碎成一段段的了。
“你竟能把酋女国的时间管理局,窝藏在你那小小的二楼,还配说旁人?”
其实她当时去那客舍的二楼,本来以为邪祟、妖骨都在里面,或者至少二者其一在里面,没想到却是这邪祟设的圈套,里面不仅什么也没有,而且进去了就出不来。
那吸血雀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前菜,真正的大招都在后面。
当夜,寅月去了二楼,等睡下之后那吸血雀便出来了,她三下五除二将其捆在房内,不取它性命是为了引真正的邪祟出来。
于是她继续睡,果然没过多久,墙上有黑影一闪即逝,她眨眼便提着吸血雀追了出去,谁料那东西竟然跑得比她还快。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跑了多远,却始终没看到那人影。再强的胜负欲此刻也燃烧殆尽,到此时,她才惊觉,坏了。
因为那个地方并不是夜市,同样没有日月变幻,时间的流速却更加缓慢。
她御风往回赶,然而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混沌世界,她终于懊丧地发现——
他妈的,被耍了。
疯神在夜市想寻回自己的法宝,竟也被耍了,她怒不可遏:若天要为难,那便诛天!
此时,头顶才响起浩渺辽远的声音:
欢迎来到时间管理局,我局将为人道、地狱道、畜生道等诸道众生,提供等同天道时间流速计算法则,以便于您在人道、地狱道、畜生道,均可享受天道时间流速。我局特意放慢了接下来一天的时间流速,祝君好。
这个时间管理局隶属酋女国,饶是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这里砸个稀巴烂,只能老老实实等着,然后出去,先回去再想办法。
其实,她在其中不过待了几个时辰,然而这间客舍里的诸人却已经历经了几个晨昏。
她虽然恼怒,却也没办法,便将那吸血雀好好招待了一顿,于是她这才得知,其实妖骨和真正的邪祟,都在外面祸害人。
而邪祟之所以能在夜市这种地方屹立百年不倒,皆是因为这个时间管理局实在太好用了。而且不论神或人只要进入,便拥有不同空间,所以那里面可以容纳许许多多人,而且他们永远不会相遇。
所以,即便有那么多妖鬼惦记邪祟身上的妖骨,但也从来没有得手过。
真有意思。
“砰砰砰——”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拍门声,寅月回过神,看了地上的邪祟一眼,一个眼锋过去,那门便自动打开了。
一个胡人踉踉跄跄地跑进来,一脸惊惶的样子,众人定睛一看,奇了,怎么还有个大难陀?
“客官,不好意思客官,”大难陀一脸赔笑,尴尬地逡巡一圈后,“昨夜睡得太熟,不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李时胤看看地上的邪祟,再看看与邪祟一般无二的大难陀,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难陀这才望向地上狼狈的邪祟,先是一惊,然后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双眼含泪,伏拜道:“敢问是否是先祖,先祖显灵了……”
邪祟气都喘不上来,却端着一派不伦不类的慈爱架势,道:“孙儿不必行此大礼。”
众人看着这长相别无二致的祖孙,为老的看着竟比那孙辈还要年轻二十岁,都陷入了沉默。
“我已经许久没有在梦里见过您了,”大难陀看见钉住邪祟的短剑,更是泪眼婆娑,连忙哀求地望向李时胤,道:“敢问客官,不知先祖犯了什么过错?”
“杀人,吃人,算不算?”
大难陀一惊,难以置信地摆手道,“不可能啊,先祖仁善,怎会杀人吃人?”
李时胤好脾气地解释:“你不是说过,这家客舍有邪祟蛰伏,每每夤夜便出来害人?”
大难陀用力点头。
李时胤抬下颌一指,“那就是你家先祖。”
大难陀似乎极难消化这件事,连忙用满含希冀的目光望向地上的邪祟,然而邪祟只是冷漠地别过脸,根本没打算解释,也没打算否认。
“不论先祖犯了什么过错,还请客官宽宏大量,我愿代先祖受过!”大难陀连着给众人磕了个头。
张九山道:“别装了大难陀,这邪祟就藏在你房中那遗像里,你起初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说是自己被长安县通缉了,只能蛰居在此,怕死在这里无人收敛尸身,所以提前为自己设祭,可实际上呢,那画中人是你吗?!”
“是你吗!”
张九山连连暴喝之下,大难陀惭愧地垂下头,一张脸通红,又偷偷瞥了地上的邪祟一眼,这才道:“是小人撒了谎,是小人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