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只有一样。”他道,“你莫要再这般称呼我,你是我的妻子,不是臣子。”
这话说得不对,礼仪姑姑特别教导过,太子之于太子妃,先君臣而后夫妻,她在嫁进东宫后,一定要谨记为人臣子与妻子的本分。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既然这么讲了,还是三番五次地强调,她自当遵从,毕竟太子的话就是令旨,她无论为人妻子还是臣子都需听命。
这对她自己也好,妻子总是比臣子要亲近些,而且她的“殿下”称呼也是她故意的,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这么喊他,可谁让他要吓唬她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脾性虽好,却也不是泥人,可以随意拿捏。
当然,她懂得见好就收,他都把话说开了,她若还是不改,恐怕会惹来他真正的不满,遂从善如流地改口,莞尔道:“好,瞻郎。”
盛瞻和回应了她的笑,朝她伸出手:“来,陪我说说话。”
她乖巧地走过去,搭上他的掌心,被他拉着在榻边坐下。
“瞻郎。”她再一次主动唤他。
盛瞻和浅笑回应,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这一次,他的笑容明显是发自真心的,让人看着便觉心痒,忍不住想倚进他的怀里。
觅瑜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依偎进他的怀中,轻蹭着他的胸膛,软软娇唤一声:“夫君。”
盛瞻和低头看她,笑容愈深。
他的眉眼生得很好,既有圣上的英武,也有皇后的典雅,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使人想到乘奔御风的江河湖海,平缓时景致无俦,赏心悦目。
烛火映照着他的脸庞,显得他分外迷人。
觅瑜仰头看着他,心里头的那点气不知不觉消了,只余一池春水,荡漾波澜。
“今日宫务繁琐吗?”盛瞻和询问她,“可有遇上什么麻烦?”
她摇摇头,道:“有两位典司帮衬着我,不麻烦。”
“那就好。”他的手掌在她的颊边摩挲,“她二人是我心腹,你尽管嘱咐她们,不必有所顾忌。”
觅瑜眨了眨眼。
让她放宽了心用他的心腹?这……好似有哪里不对,不过夫妻一体,她整个人都是他的,收用他的心腹也可以理解……?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盛瞻和继续道:“近来,京里发生了一桩要案,不知纱儿可有听闻?”
她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想着心腹的事情,询问道:“什么要案?”
因着有一位屡破奇案、担任大理寺卿的父亲,觅瑜自小对奇闻逸案感兴趣,幼时还想过要当捕快,如今虽志向不再,但也不妨碍她探听相关趣闻。
盛瞻和道:“许太师的独女,纱儿可认识?”
“许太师?”她呆了呆,“是在文华阁教导瞻郎的那位许太师吗?”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太子太师历来只有一位,还能有什么别人?至于朝中有没有别的太师,应当……大概……不会有吧?她不清楚。
幸而盛瞻和很给面子地颔了首,还贴心地告诉了她更多信息:“中极殿大学士许博杰,兼任太子太师,深得父皇宠信。”
觅瑜认真记下,一边暗自决定之后要弄明白朝堂状况,不能身为太子妃连这些都不了解,一边回答:“若是指许太师家的那位姑娘,我应当算是认识,不过不太相熟,只在年节宴会上遇见过几回。她怎么了吗?”
严格来说,对方并不能被称为姑娘,因为其在三年前已经出嫁,嫁给了一位翰林院编修。
不过觅瑜忘记了那位编修的姓氏,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夫人,便以姑娘代指,左右是夫妻间的闲话,不影响什么。
她倒是记得那位许姑娘的名字,娉婷,字如其人般美丽。
盛瞻和也没在意,把来龙去脉讲述给她听,反让她得知了许娉婷的夫家姓宋,是为宋夫人。
数日前,宋夫人去长安郊外的正虚观上香,不幸于归途遭遇山匪,随行车马翻倒,仆从被害,自身下落不明。
宋夫人嫁人不过三载,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她若被山匪掳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许家与宋家得知此事,皆惊怒不已,告命长安府尹,连夜派人搜山,三方合力把山头翻了个遍,却只在山脚的河流里搜寻到了一具浮尸。
浮尸面容被毁,躯体发胀,所着衣物与宋夫人出行时的相同,身高、年龄、携带物品也能对得上,经仵作勘验,确认为宋夫人无疑。
许太师发妻早逝,膝下单薄,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独女,听闻噩耗悲痛欲绝,命令长安府尹彻查此案,誓要找出凶手。
案子不难查,宋夫人的手心里攥着一枚玉佩,经查,是宁国公幼子高守文的。
许太师与宁国公为连襟,许夫人在世时,两家常有往来,高小公子与宋夫人自幼青梅竹马,情谊甚笃。
许太师曾属意高小公子为女婿,但在许夫人去世后,许家与宁国公府渐渐淡了关系,高小公子又不思进取,许太师便改了主意,让女儿嫁给了门下学生。
听到此处,觅瑜不由得对这位高小公子升起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她二人的经历颇为相似,同样被拒了亲事,亏得她有一个好父亲,才使她在雪霁之后迎来了晴天,不知对方是否也会有同样的际遇?
不过,听盛瞻和的说法,是这高小公子由爱生恨,对宋夫人下了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