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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纪居昕的铺子刚刚建好理顺,纪仁德收到了吏部调令,调任东昌府阳平知州,从五品。
纪仁德再也控制不住,摔了一个汝窑天青笔洗。
今年调令怎么下来的这么早!他这刚刚哄回王谦之,王谦之还没明确表示要帮他去吏部问,正待要加最后一把火,这调令竟然早一步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的调令早就已经定好封存,就等着一开春往外放!
说明有人事先给他定好了位置,还敲准了砸定了,除非特别重量级的官员去帮忙走动,不然一定是不会变的!
书房外下人听到动静,小心地过来敲门,“老爷?”
“下去!”
纪仁德拍着桌子厉声喝退来人,指甲扣入手心,掐的掌心生疼。
好半晌,他才顺过气,缓缓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幅地图,凝眉细看。
东昌府西接河南河北边界,东面临海,东西两个卫所,分别有海军6军驻扎,称得上是京师咽喉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之前他就是看到这一点,欲谋山东道监察御史之职。
监察御史官职不算特别大,却手握实权,能参与很多政事兵事,在上官面前露脸非常容易,积累功绩也不难,升迁会很顺利。
东昌府下辖州县颇多,这阳平州是个散州,地址位置偏僻,地方也有点小,并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说是个州,其实还不如展好一点的县。
在这样的地方呆着,功绩很难累积,与上官打交道也难找到资本……
纪仁德盯着地图上那块挨着山的,极小的地界,怎么都找不出能利用的地方,越看越生气!
到底是谁……是谁在阴他!
让他做了这么多,这么辛苦,却化为泡影!
他不甘心,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朝廷调令已下,现在估计只有皇上开金口,他这官职才能变。他再有谋策,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左右皇上,眼下只有乖乖接受这个调令。
可接受是一回事,清查……是另一回事。
纪仁德再次动用身边所有力量去查,试图想找出前因后果,可他经营起的圈子力量,在临清算是足够,到京城,就太小了点,最后并没查出个所以然。
是的,他将视线放到了京城……那些同僚身上。
他一路顺风顺水,从翰林院出来就没遇到大波折,现在惨遭横祸,必然是那些看不惯他的……同僚。
朝廷官位就那么些,他想要好的,别人也想要好的,他有门路,别人也有门路,他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就会阴他……
可惜他查不到是谁。
手里力量还是太少……
得继续往上爬才行!
以为打压他,放个散州知州就能让他退缩了?
他会用事实告诉他们,不可能!
他会一步一步,回到京城,坐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手握重权,令人朝拜!
届时,他会把现在受过的,一样样全部还回去!
那个敢阴他的人,最好小心点,不要给他抓到把柄才好!
纪仁德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日,再出来时,和往常一样。
仍然是那个气质谦风流,令人望而生羡的君子。
他从来不缺野心,也不会被困难打倒,相反,他会更加用心,一步一步,走出个通天大道!
纪居昕从布完局就开始,就期待着四叔纪仁德的调令。虽说卫砺锋的信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但若是看不到纪仁德生气的表现,一定会非常遗憾!
上元节过后,他就让绿梅周大随时注意着纪仁德的动静,知道纪仁德天天往外跑,处心积虑地为官职奔波,他就想笑了,今日终于府里收到朝廷文书,他就知道调令来了!
周大回报说纪仁德在书房里摔了东西,他差点笑出声,后来又道他把自己关了一天,滴水未要粒米未进,他真的笑出了声!
真是浑身舒爽!
四叔啊四叔,你想不到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吧……上辈子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肠,把血亲侄儿送与他人雌伏,换了好官位,又得了皇上青眼,没两年就爬进内阁的?
看着侄儿受苦,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想死死不成,你就没一点愧疚么?
你被百官逢迎,在内阁呼风唤雨之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
“呵呵……”纪居昕捂着脸,掩住眸底悲伤。
四叔啊四叔,你的好侄儿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囫囵回来了,你且要擦亮眼睛看看清楚,这辈子如何被我一点点踩在脚下,无力挣扎!
纪仁德很快收拾着启程去阳平州上任,身边除了长随小厮,谁都没带。
田氏眼泪都哭干了,他与纪仁德两地分隔这么多年,最盼着此次纪仁德出了翰林,外出派官,能带上她!可是纪仁德心肠这么硬,任她怎么说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