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师父么?怎么她跟什么人往来你都不闻不问的?”蓝湛话一出口就显得没什么好气。
秦雁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睨了蓝湛一眼:“蓝大人也说了,我是她师父。”
“不是她的情人,更不是她的夫君。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想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我总不能跟个老头子似的跟在后头问东问西吧?”
蓝湛冷哼一声:“把自己命都玩进去了,还算小秘密?”
秦雁丝毫不改悠然神色:“许多事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有多严重,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年少时误入歧途。殊不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话明明是顺着先前问话说的,可蓝湛偏偏听出不一样的意思,登时眼一眯,目中神色凛冽如冰:“你什么意思?”
秦雁一怔,有些迷糊:“我……没什么意思啊。”
蓝湛怒目以视,嗓音也提高许多:“你分明就有别的意思!”
秦雁这会儿也琢磨过些滋味,不由得浅浅一笑,四两拨千斤的道:“你说有就有吧。”
蓝湛“啪”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紫竹木筷子登时折成两截。
旁边沈若涵也看出蓝湛情绪不对头,忙打圆场道:“蓝湛你今天是怎么了,昨晚上没休息好?大家也都是探讨案情,你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见,说出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说着,朝旁边下人使个眼色,示意赶紧取双新筷子过来。
秦雁本来也不是口舌刻薄之人,此时便不再做声,一径微笑着吃菜饮酒。
萧瑞儿却皱起眉心,放下筷子去取酒盏。
昨晚上几乎一夜未眠,所幸屋子里燃着安神凝息的香丸,清早起来又灌了一大碗浓茶。故而一半天下来,虽然一直在为案子忙碌,却未见疲惫之色。实则心里也是有些烦闷的。被蓝湛这么无理取闹般一通叫嚷,顿时失了吃饭的兴致,干脆学秦雁一起饮酒了。
蓝湛神色阴沉的吓人,此时见萧瑞儿和秦雁一人一杯,推杯换盏般交替斟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未多思量,冲口就道:“你不是身体不好么?女人家乱喝什么酒!”
萧瑞儿手上动作一滞,转眼看了蓝湛一眼。
蓝湛原本满腔怒火,胸间郁郁不得解,却被萧瑞儿一个眼神看得没了脾气,熊熊燃烧的烈焰不知怎的就矮下几分。
萧瑞儿浑然未觉蓝湛情绪变化,转回视线看着自己手上酒盏,语调平淡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心情不好是你自己的事。肆意将怒火引致同伴身上,且扰乱大家分析勘案进程,蓝大人行事未免有失公允。”
蓝湛被萧瑞儿噎得一个字说不上来,看着人平静侧脸直咬牙。
沈若涵却是看出点门道。蓝湛这匹烈马,搁在平常还算好,只是那个“天大地大谁都没老子大”的狂妄性子一抽上来,那是连六扇门总当家都镇不住的主儿,居然让萧瑞儿一个眼神几句冷语就给憋没了词儿,同时捋顺了毛。这可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新鲜事!
这两个人之间,还真是有点什么啊……
秦雁却似乎一点不吃惊,依旧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的淡然模样,趁几人各自不动筷的这段时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萧瑞儿说完话,心里其实也不太痛快,将酒盏里的酒液饮尽,轻声道了句“慢用”,就起身出了屋子。
留下桌边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秦雁是否有意,将面前饭食吃光,又饮下一杯酒,也紧随萧瑞儿后头出去了。
剩下沈若涵和蓝湛面面相觑。
末了,还是沈巡抚先开了口,溢出一声轻叹道:“蓝湛,你没事吧?”
蓝湛打从萧瑞儿出屋后,脸色就难看的跟老婆红杏出墙了有一拼;在秦雁随之跟出去后,面上已经如同戴了绿帽子一般绿云罩顶。此时被沈若涵这么好声好气的一问候,瞬间如同被拔了毛的狼犬,几乎没嗷一嗓子嚎出来:“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沈若涵憋笑不能,哭笑不得:“书案上有铜镜,你可以去拿来照照。”
蓝湛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真的很差劲么?”
沈若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蓝湛铁青着脸,执著问道:“作为一个男人,我算很差劲那种?”
沈若涵这次听明白了,沉思片刻,才慢声道:“这得看从哪方面来讲了。”
蓝湛为了理清心中疑问,忍着憋屈跟沈若涵废话:“都说说看。”
沈若涵将放在碗上的筷子拿过一只,摆放在桌上,道:“从男人的角度看,无论是你的上级、同侪、还是搭档、兄弟,你都排得上第一等的。甚至在不同的人来看,说你是最好的也不为过。”
沈若涵又拿过另一只筷子,交叉着和之前那只摆放在一起,成为一个十字:“可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你有可能是最差的,也有可能还算不错。”
蓝湛显然觉得目前这句话比先那番夸奖重要得多,不禁绷紧下颚,声线有些冷僵的道:“怎么讲?”
沈若涵也没多为难人,坦然道:“在青楼女子和江湖艳女的眼里,你可能算得最佳情人。可在大家闺秀和良家女子眼里,你是最沾不得的那种男人。”
蓝湛此时瞪大了眼,几乎一瞬不瞬看着沈若涵,等他说下一句。
沈若涵也没让他失望,直截了当的下结论:“在萧老板的眼里,你是后一种,也是前一种。”
蓝湛并不笨。
所以尽管沈若涵最后一句话说的似乎十分矛盾,他还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