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法突兀地从柯南心底冒出来:不会又是因为安室先生吧?
宫纪打断了柯南的思考,她转头用一种礼貌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柯南说:“可以帮我打个电话给毛利先生吗?”
另一边,那几位伤残人士不远不近地坐在一块。出于安全,那位嫌疑人——管家被绑住双手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毛利小五郎将随手从别墅里顺来的毯子递给友子女士,接起了响给不停的电话。
“臭小鬼,你又趁我不注意乱跑。”惯例抱怨一句,毛利小五郎也松了一口气:“你们没出事就好。”
电话那边的柯南又说了一句什么,毛利小五郎环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从管家那边走过来的安室透,他抬手朝安室透那边招呼:“安室,别墅里有人受伤了,柯南那边让你过去帮忙。”
安室透拂开挡在前方的树枝,让抖落的水珠溅了自己一身:“……是谁受伤了?”
“和荣,那个杀人者。”毛利小五郎说。
从上方泼落的凉意还未平复安室透内心的不安,悬起的心脏还未落下,他又听到毛利小五郎补充道:“宫警官的情况也不太好,所以找你过去,以防什么意外发生。”
安室透还未应答,就听胁田兼则从他来时的方向走近,同时那个暗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也跟着去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忙的地方。”
待那两个人走出这片平缓林地后,毛利小五郎想到柯南代为转达的、宫纪的嘱托,他走上前靠近管家,又将绑着他的绳子紧了紧。
安室透和胁田兼则一前一后,沿着来路蜿蜒而上,那座别墅立在视线尽头。
与柯南分开,和胁田兼则一道找毛利小五郎汇合时,他背对着别墅,无数次想回头看一眼。
他处在这铺天盖地的罗网之中,同时扮演波本和安室透,没有一丝一毫喘息的时机。波本和安室透不会多此一举,连属于降谷零的信念和责任都在劝他理智——将逐渐干涸的真心被压在最底下,不要再回头看那座别墅。
他也就面色如常地背对那座别墅,确实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胁田兼则走在后方,安室透觉得那枚独眼好像攀附在自己肩头,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如鬼影般粘腻在后背。
多年之后,他走在这座被雨浇透的杉林里,再一次觉得周身赖以生存的空气被挤压,有几秒钟,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景光。
这个名字突然跳入脑海,那些被他埋葬在最深处的记忆违背理性,辅天盖地地翻涌而来。他握着伞柄的手指突然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绵密的痛苦攀附上了心脏。
如果再一次,他爬上楼梯,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呢?
他迅速低下了头,在模糊视线的黑色雨水中,借看脚下的路。
来到那片相对低缓的林间,安室透久违地接到了琴酒的消息。这则短讯以极其不耐烦的语气简单解释了管家的身份,并要求波本让管家及时脱离警察的管控,或者直接杀了他。
同为情报人员,安室透对管家这个人略有耳闻,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份子。因为聪明圆滑和投机取巧,“管家”无限接近于取得代号,但又因为琴酒的喜恶被考核部门的人拒之门外。
安室透不知道“管家”呈递给上面的情报价值几何,不过他媚上欺下,踩着同期外围人员或下级的尸骨往上爬的作风倒是在组织内广为流传。
朗姆或许会喜欢这种奸诈狡猾的情报人员,但以琴酒为代表的部分执行部成员对他异常讨厌——毕竟情报员的失误可能会断送他们那种杀手的性命,谁知道这种不择手段、投机取巧的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为了利益选择背刺。
安室透隐约记得,基安蒂和科恩还未获得代号时,和这位“管家”走得很近。
为了维护“胁田兼则”这一身份,琴酒代朗姆向自己传递了消息,后半句的“杀了他”,也许纯粹代表了琴酒的个人倾向。
琴酒对管家的厌恶为安室透递来一个把柄,假如事情变得不可控,波本绝对会杀了“管家”。
衣服上的水痕滞重布料,使其粘黏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不适的寒凉感。锁骨靠近心脏的地方,宫纪放进他衣服的窃听器,正挨着皮肤微微发烫。
他与管家的对话被宫纪完全收入耳中,他假意许诺协助管家逃离,宫纪听到应该会很生气。
令安室透没有想到的是,“管家”甚至叫出了自己这个以神秘主义作风在组织行动的人的代号。
对了,还有自己之前将她拉进那个书房里,轻易许下的承诺。
安室透撑着伞,低头,踩过地上的败叶。
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还将再一次试探她。
身为警察,听到自己与管家的谈话,你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