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心动,不值一提
结婚两年,虽然姜南橘和纪景安之间毫无感情可言,但是在家人面前,他们却一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恩爱夫妻。像这样吵架被撞破的情况,倒还是头一次。
姜南橘早该想到,她对纪景安的交际圈子不熟,并不代表纪家爸妈也不熟。像徐曼秋女士这样耳聪目明的雷达型选手,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特意去医院接她,又一路跟着回了家。
毕竟纪景安都住到别人家里去了,能假装不知道不在乎的,恐怕也只有姜南橘一个人了。
“我让你有什么想法!我让你有家不回!我就是太给你脸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徐曼秋手里拿着擀面杖,追得纪景安满屋子乱窜。
徐曼秋其实也不舍得真打,但是自家儿子做错了事,又摆出这么一副不知廉耻的嘴脸,态度嚣张得恨不能上天。
她这个老母亲虽然护短,却也不至于是非不分,至少在儿媳面前要装出大义灭亲的样子。
所以姜南橘一出手去拦,徐曼秋立刻就停了下来。她一手掐腰,一手拿着擀面杖当剑使,指着纪景安说:“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到别人家里去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离婚?”
纪景安出了一身的汗,在自己家里,当着媳妇的面被老母亲追着打,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人生经历,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姚老师心脏病住院,师母跟着在医院照顾,他们怕师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让我过去陪着住了几晚,老师出院之后我就没再去了,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医院宿舍。”
纪景安给出的解释逻辑严密,无可指摘,乍一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对于自己儿子的人品,徐曼秋倒是从不怀疑。但是见姜南橘一直垂着眉眼不出声,就怕她心里还是对纪景安有什么芥蒂,偏偏纪景安又一副坚决不肯道歉的倔样,只好作为中间人,帮他们把话清楚。
徐曼秋说:“就算是老师的女儿,你也不应该这么随便去别家里住。你要记住自己是个结了婚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会相信?”
纪景安十分坦然,没有半点心虚。他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刚读研究生的时候,姚老师就跟我提过,想把女儿嫁给我,当时我拒绝了,但是也保证会在临床上尽心尽力地带她。我们之间关系确实不错,值夜班的时候一起在值班室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她在我眼里就是师妹,仅此而已。”
粗线条并且带了母爱滤镜的徐曼秋,立马就接受了他的解释,手里的擀面杖也跟着收了回来,“早这样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就知道欺负小橘。”
经过这么一闹,徐曼秋也没了做饭的心情。她解下围裙,拿着包不声不响地走了,把空间留给仍是别扭着的小两口。
母子大战过后,客厅已是一团乱,电视柜上的花瓶被碰倒,水洒了一地。姜南橘一言不发,默默地开始收拾起来。
只听了姚筱婧的一面之词,就认定纪景安出轨,是她有错在先,但她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凡事都禁不起细想,倘若纪景安也认同,姚筱婧一个人住在家里不安全,那他有没有哪怕十分偶然地想起过他的妻子呢,她也经常是一个人在家,日复一日。
本能的忽视和不在意,和婚内出轨比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徐曼秋走了,纪景安自然也没打算多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又瞥见了自己那堆整齐的行李,提高了音量对客厅里的人说:“今天没开车,不方便,东西先放这儿,改天我再来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姜南橘正在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听见他的话,手指一颤,被花刺扎到,一颗鲜红的血珠很快冒出来。
她稳了稳心神才开口,“下周三晚上你有时间吗,能不能一起去看外公?他很想你,外婆也很想你。”
“我尽量,到时候再联系。”防盗门咔哒一下关上,家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那种来来回回,不论是晚上睡觉之前或是早上醒来之后,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安静。
跟纪景安约了去看外公之后,姜南橘觉得时间突然慢了下来。本来刚请完假回去上班,应该是周一手忙脚乱,周二眼花缭乱,一转眼就到周三,这回却像是掰着手指数日子,一天两天过去之后,周三才终于姗姗来迟。
周三中午,姜南橘没有像平时一样午休,只是简单吃过午饭,又回去继续工作,赶在下班之前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
整个下午,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不时看看手机。怕漏接了纪景安的电话,还特意把习惯静音的手机开了震动,过了一会儿还觉得不放心,又调成了响铃模式。
可是直到下班,纪景安也没有丁点消息。姜南橘犹豫了半晌,想着他是不是工作太忙忘记了,直接打电话又怕打扰他工作,于是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终于发出一条短信,“晚上一起去看外公,有时间吗?”
短信发出去之后,她就握着手机等他的回复,实在等得无聊了,就翻翻手边的资料,但仅仅只是翻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墨色,同事也陆陆续续下班,到最后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手机依然没有动静。她决定不再等,穿好羽绒服,围上厚厚的围巾,咯吱咯吱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去马路边招手打车。
其实这几年的婚姻生活里,像今天这样的等待和失落对她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每次希望落空之后,她总是学不会长记性,反而会主动为他找各种理由开脱,然后在下一次的等待中继续心怀期待。
路边的树木早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上堆了一层积雪,北风吹过,树枝摇晃,雪花便簌簌落下来,落进她的脖子里,冷得她一个激灵。
路上车辆稀少,出租车更是许久都没有看到一辆。她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把双手拢起来,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突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