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不仅有,还特别丰盛。为了给他接风洗尘,姜南橘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做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还特地开了一瓶红酒。
纪景安迫不及待地夹了块香酥排骨放进嘴里,含糊着说:“没想到出门几天再回来,待遇一下提高这么多,看来以后我得没事多出去溜达溜达。”
姜南橘正在开红酒的手僵了一下,不声不响地倒完两杯酒,小心翼翼地抬手抓上纪景安的衣袖,轻轻晃了几下,哑着嗓子说:“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出远门,多在家陪陪我。”
难得见她黏人,纪景安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问题,除了医院值班哪儿都不去了。”
姜南橘的酒量很小,恨不得抿一下就脸红,喝几杯就天旋地转,一杯下去肯定醉倒,所以为了避免酒后失态,她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除非心情极差时刻意发泄。
今晚她似乎有些反常,虽然极力掩饰着,仍能看得出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并没有怎么动筷子,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红酒,一手的食指在餐桌上无意识地画圈,一手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纪景安吃饭。
“你少喝点酒。”纪景安忍不住提醒她,“没听说过酒后乱性吗?”
“只怕你不乱。”她轻笑,眼神有些迷离,没有焦距,散漫地落在纪景安脸上,他却觉得她似乎在透过他,远远地望向别处。
吃完饭,姜南橘执意要自己洗碗,纪景安也不跟她争,转身去书房,医院宣传科催得急,电话都打了几个,他准备加班写一份义诊工作总结出来。
书房平时都是姜南橘在用,书桌上摆放的也大都是她的物品,笔墨纸砚,几本古籍,还有笔记本电脑。
古籍下压了一张宣纸,早就听外公说过,南橘的簪花小楷写得很是漂亮,只是他一直没有见过,忍不住想拿来欣赏一下,展开来看却发现,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的竟然全都是同一个名字,傅棋深。
他抬起头,又不经意间在书桌的角落里,看到一张海报,那是傅棋深在科技大学讲座的宣传海报。
纪景安握着宣纸的手渐渐收紧,眉头紧紧锁起,眸色瞬间变得深沉,透着几分寒意。傅棋深,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名字,他不在家,她竟闲来无事把一个男人的名字写了上百遍?
所以她今晚一反常态地喝酒,也是为了这个男人吗?那她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求他不要出远门,待在家里多陪陪她?
一直以来,纪景安都觉得姜南橘是个单纯又简单的女人,内向容易害羞,像一张等待书写的白纸。而现在,先是清明,又是傅棋深,他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纪景安是本地人,又是年轻医生,工作积极性高,每年春节,他恨不能承包了科室从除夕到初三的值班,吃住都在医院。姜南橘则像往年一样,一个人陪外公外婆过年。
直到大年初五,纪景安才有时间去看望外公外婆,本打算顺便住一天,徐女士就打来电话抱怨,说纪业成去外地考察慰问,初一就出发了,现在还没回来,保姆请假回家,儿子儿媳又迟迟不见人影,她一个人在家都要自闭了。
于是小两口又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紧赶慢赶地回了纪家。
徐女士大概是许久没怎么见人,看到他们回来开心地不得了,意外没有揪着纪景安的耳朵骂小兔崽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吃完饭又拉着他们一起打牌。
姜南橘日常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电视都很少看,更别说打牌,但是看徐女士兴致勃勃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纪景安也难得有十二分的耐心,坐在沙发上把姜南橘半圈进怀里,眼角眉梢含着笑意,手把手地一步一步地教她。
只可惜她似乎缺了点这方面的天赋,不管他怎么教,总是懵懵的,接连输了几次,急得小脸通红,咬着嘴唇,低声细语地求他,“景安,太难了,我实在是学不会,要不你跟妈两个人玩,我在旁边看着。”
纪景安也是恶趣味,就喜欢看她这副委委屈屈求饶的模样,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反而长臂一伸,把她牢牢地揽在了身边。
“无妨无妨。”他调笑着,“牌技也是需要衬托的,你打得不好,才能凸显出你婆婆的优秀,可怜可怜老人家吧,她也就靠在你身上找点自信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看起来是俯身在姜南橘耳边说悄悄话,音量却没有刻意压低,故意让徐女士听到,她果然两眼一瞪,指着他吼:“小兔崽子几天不教训你又皮痒了吗?”
徐女士追着纪景安满屋子转圈,权当是饭后消食运动了。纪景安的手机放在茶几上,突然震动起来,姜南橘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宋暮歌。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宋暮歌就是纪景安相恋多年,后来被迫分手,远走他乡的前任女友。
也曾隐约听说过他们的爱情故事,从校园走向社会,男才女貌,羡煞旁人,当年纪景安就是为了宋暮歌才拒绝了姚筱婧。
姜南橘刻意避嫌似的,假装没有看见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纪景安站在阳台上接电话。
他长身而立,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光滑的地板砖,从侧面看过去,依稀可见他突然柔和下来的嘴角弧度。
阳台门没有关牢,他的声音时不时飘进来,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只能分辨出语气十分温柔,带着宠溺的味道。
片刻过后,纪景安收起手机,推门进来,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拿起车钥匙,匆匆穿起外套,“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
徐女士不满地追到门口,“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值得你大晚上的扔下老娘和媳妇跑出去?”
纪景安没有回答,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