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可以问舅舅。”
盛言楚上辈子只知道一道有关鹿肉的菜口蘑鹿肉,旁的做法概不知情,不过舅舅程有福常年在酒楼做事,想必应该懂得。
“这么多肉光咱们铺子用,怕是用到过年都用不完,明儿我送个信给你舅舅,让他拿一扇回去过冬,
再问问他可有做鹿肉的好法子。”
从前穷的连根筒子骨都买不起,如今才过几年家里的吃食竟堆成了小山,程春娘笑得合不拢嘴“你从仙人洞里拿出来的牛肉卷最受船客的喜欢,切得薄又嫩,丢火辣辣的锅里汆烫几下就能吃,于那些着急赶路的人而言,又方便又美味。”
说着,程春娘拿斧头敲敲柴房里硬邦邦的牛肉,愣了愣道“楚儿,这些肉我瞧着咋跟静绥的牛肉不一样呢”
“这是西北草原上的牦牛肉。”
盛言楚上辈子最爱吃的就是牦牛肉脯,风味独特,嚼劲十足,撒上胡椒粉或是干辣椒碎末,吃起来贼香。
“娘,这肉有些柴,放锅子里很难熟,我觉得还是做成肉脯卖更好,再过几个月就是新年,届时咱们烘干后挂在铺子廊下,折一些红柳枝在下面熏烤,也不用花心思叫卖,牦牛肉的醇香味自会飘得十里远。”
“这法子好。”
程春娘美滋滋的想着今年越冬廊下晾着一排排耗牛肉的景色,感慨一声“这些肉都是你巴叔大老远托人送来的,咱们也不好吃白食,回头娘琢磨琢磨,想想他在西北还缺点什么,咱家能出的起的,就给他备上,回头等西北那边的商队打码头上经过,我再让他们帮着送过去。”
巴柳子一运就是一车,听说给了一百两给车夫做脚程费用,程春娘顿时心疼不已,叨叨不停道“不成家就是不知道节省,这一车肉送去京城也用不着一百两。哎,难怪他存不住银子,也老大不小了,咋还跟孩子似的喊个下南边的商队顺道送过来不成吗顶多花十两二十两,若他嘴甜一些,五六两都能办好,毕竟商队的马车多,多他一辆一点都不耽搁。”
“娘,”盛言楚好笑的看过来,“巴叔火急火燎的让人送过来定是为了让咱们早些吃上西北的耗牛肉和鹿肉,人家一片好心,咋到了您嘴里倒成做了错事”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程春娘剜了眼盛言楚,拿来两块鹿肉放到院中火堆上解冻,趁机教育儿子“你千万别学他,想当年咱们娘俩一年到头连个银果子都见不到,如今日子过得好些,但也不能奢
靡成风,你巴叔就是例子,每回花银子心中都没个底,看他这么些年四处跑,银子挣是挣到了却也花得精光。”
盛言楚笑而不语,他娘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干涉巴柳子的生活起居。
程春娘嘚吧嘚吧的还要继续说,好在吊锅上的木箱冰化了。
木箱封得严实,化了冰后水淋淋的,程春娘挽起手袖,盛言楚紧跟着起身过来帮忙,啪的一声箱门打开后,只见里边静静躺着好几大块牦牛皮和鹿皮,边角还塞着一块用油纸裹着严实的玄狐毛。
“这东西值不少钱吧”程春娘伸手揪起一块厚重的牦牛皮,咋舌道,“你然舅舅有一双这种皮子做得靴子,据说外头没个几十两买不下来”
盛言楚眼里难掩震惊,因为这几块皮子都是上等货,翻开一看,不论是牦牛皮还是鹿皮都已经削里脱脂漂洗过,凑近一闻,皮子上还留着明矾揉洗的气味。
看来巴柳子也不是大大咧咧的人嘛,瞧,皮子的准备工序都已经做好了。
“你巴叔莫不是在西北了财”程春娘放下牦牛皮,又去看那条玄狐毛,“楚儿你摸摸,又滑又软还有弹性,拿来做帽子或者昭君套都要的。”
盛言按下心中对巴柳子此番大手笔作为的好奇,道“巴叔一贯有经商头脑,您忘了前些年他在南域来回卖果苗的事了后来一堆人照着他的路子走都没他挣得多。”
程春娘闻声点头“说起做生意,老盛家没人比得过他,就连你太爷爷也不行,他跑商这么多年愣是没将自己的户籍打成商户,可见心中有把秤,知道怎么避开衙门,不像老盛家的太爷爷,做点胭脂水粉就将整个盛家的门户都给换了。”
程春娘话糙理不糙,天下不少富贵之家,为什么那些人家手握着大量的铺面和宅院都没被改成商户,还不是因为他们懂得应对衙门。
说起老盛家的商户身份,程春娘心底的恨猛地往上蹿,免不了又要骂盛元德“咱们没沾到老盛家半点好,却要挨他家的罪受,遭天谴的腌臜东西害得我儿早些年不能读书还好老天爷开眼,否则我这么聪慧的儿子白白的拿来开铺子岂不可惜了
”
盛言楚在一旁听得面红过耳,他娘现在夸他都不拐弯抹角了,当着他的面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说,但凡是个脸皮薄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称赞。
盛言楚自诩脸皮厚如城墙,可听他娘这样肆无忌惮的话脸还是红了一大圈,见他娘没有停的意思,盛言楚低着头一个劲的在木箱中翻找,企图不去听他娘的唠叨。
箱子外边的冰化掉后,最下边两排镶嵌在里边的抽屉轻轻一拉就能打开,一打开,只见一块块冻得跟鹅卵石一样的白豆腐映入眼帘。
“这又是什么”程春娘歇了夸儿子的话,望着抽屉里的硬邦白豆腐,忍不住笑开,“你巴叔莫不是觉得咱家连豆腐都吃不起”
盛言楚捧起一块冰坚如石的豆腐靠近火堆烤了烤,很快一股浓郁的味飘散开来。
“娘,这是奶豆腐”盛言楚脸上堆满喜色,科普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而是用牛奶或是羊奶酵而成,切成薄片干吃或是丢进热茶里煮沸变软都成”
“我去煮壶茶水来。”程春娘算是开了眼界,单知道卤水点豆腐,不成想西北的人比南边的人更懂得享受,牛奶汁配上清幽的茶香,能不好喝吗
左右吊锅里的水开了,冲壶茶很方便,程春娘揪了两把茶叶丢进锅里,盛言楚后脚便拿出菜刀将手中奶豆腐划出花刀放进锅中,很久茶水就泛起乳白的颜色,等奶豆腐煮软后,程春娘听从盛言楚的建议拿来细密的勺篓将茶叶捞了出来。
煮了半刻钟,香甜的奶味掺杂着茶的苦气味扑鼻而来,盛言楚捧着热腾腾的奶茶心潮澎湃起来。
马上就要过冬,铺子若能安排上解渴又能充饥的奶豆腐茶,定能大赚一笔,如此他去京城定居的资本又多了一重保障。
盛言楚是个行动派,既然打定主意要做奶茶,那先就要察访市场静绥的百姓能不能适应西北奶豆腐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铺子外边的卤肉摊边悄然支起一口大锅,里面咕噜咕噜煮着褐色的茶水。
等茶叶在沸水中煮透后将残渣捞出来,当着众多人的面,程春娘让苏氏将切好的奶豆腐倒进锅中搅合,锅铲才动了两三下,一阵阵诱人
的香味便跑了出来。
因是试水,程春娘命铺子里打杂的人给码头上扛麻袋的男人们均免费了一碗,不过大家喝下去后得说说想法。
“甜甜的,反正比家里点的豆腐花要香,嘴里还能尝到茶叶的滋味。”
一男人灌了一大碗进嘴后,笑道“秀才娘,再给我一碗呗,这茶跟酒一样,初尝不觉的如何,回味却上头的很好喝”
其余汉子喝了后纷纷道“是不错,我还嚼到了奶皮子,秀才娘,你刚才倒进去的白豆腐是奶皮子吧”
程春娘点头“西北运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若是觉得好,从明天开始,春娘锅子铺就开始熬这奶茶,若你们吃不惯,也无妨,届时将奶豆腐摆出来干吃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