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芝闷哼两声,双手死拽着栏杆,牙根咬出血来。依旧咯咯凄厉笑着。就是不松手,蓦地和口血星子的唾沫朝平阳的方向吐过来,周狱头赶紧快步过来推挡开,脸扭曲黑煞起来,招呼两个狱卒来,解下腰上的钥匙打开铁门锁好后,一把拽住刘兰芝的发根,往后一拖就是一顿死抽,边打边骂将。
娘的,居然在公主面前如此无理。还好他动作快,否则连带着他都得倒霉。越想越发地气,手里的皮鞭沾了盐水抽得越发地狠,刘兰芝痛苦呻吟拼力蜷缩护着脸。
“娘的,这时候还知道护你这婊子脸。不是你这贱妇,我张三兄弟也不会倒霉,呸!给我抽,往死里抽。”
周狱头抽累了,双手叉腰擦着头上的汗,招呼另两个兄弟继续往死里打。别留情,今个非抽死这贱人。
安抚性地拍了拍秋月的手背,平阳冷着脸轻叱道:“够了,当本宫不在嘛?且都住手!”
抽得起劲的两个人讪讪住了手,在周狱头的眼神下,不敢怠慢地佝偻着腰,打开铁门锁好退到了一边。垂手乖乖做俯首帖耳状。
“刘兰芝,你是本宫身边多年的伴读侍女。本宫已向太后求来旨意饶你一命,不日刺配幽州。不管你做过甚么,你仍可以活,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未落,乱草堆里的刘兰芝仰首咯咯癫狂笑出了声。活?!生不如死!虚伪做作的嘴脸,故作慈悲实际却是好狠毒的心肠,以前怎么愣是没瞧出来?那个憨纯单傻的蠢丫头何时有这番心机的?费力撑起来,满脸血污地抬首仔细瞧过去。
平阳静静地伫立着坦然自若,丝毫不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帷帽遮挡去了她此刻的面容,但那份尊贵气势怎么也掩不去,再也不是那胆小怯弱话都说不清楚的李冉儿。
刘兰芝怔怔地看了会,蓦然仰首长笑,原来是这样,一直以来自己蔑视轻瞧了她。真是输得莫名其妙,再一次重来自己肯定不输这蠢货。只是生得比她好,就轻松地坐享拥有现成的一切。凭甚么,自己哪里输了这蠢丫头?
能活就好,至少她要睁大眼好好活着。庆山王李思谏一心谋求帝位,你们的死期不远了,不远了。她要活下去,哪怕是不人不鬼地活着,她要伺机报复。看着他们狗咬死狗,看着他们如刘府般一夕间化为乌有。
“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哈哈,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了……”
无视去耳边张狂的笑声野兽的低咆,平阳轻轻扯了下秋月的衣袖,优雅地转身淡然地离开。谁都不知道平阳此刻心里五味杂陈胸口血气翻涌,刘兰芝的话虽听不懂,可她那表情自己看懂了。该是笑她们也是过秋的蚂蚱蹦达不了几日了,自己心里有数,此刻却甚么也做不了,只能静观事态的变化。
低首思索了片刻,凑身与秋月吩咐了几句。便由着侍女的扶持,慢步上了台阶。嫣儿洛儿,娘亲为你们出手了。你们看着吧,看着贱妇慢慢癫狂受尽地狱般折磨痛苦。
任何亏欠她的人,都等着吧,她要逐个报复回去,千倍万倍地报复回去。刘兰芝此刻的张狂算甚么!以为活着从此可以看她的笑话了?做梦去吧,地狱般的人生将由刺配慢慢开始。文嫣的苦文嫣的痛,她要一点一滴的回报给贱妇,让所有轻视小瞧自己的人知道:李平阳心狠手辣起来绝不亚于蛰伏的剧毒蛇蝎。不出手则以,出手非死即伤。
轻抚着额上的莲花刺青,丑妇,蠢女人!她忘不了,也不会忘。恨意早已扎进了骨子里,入了髓血,每日夜深无人时,默默侵啃着她已然空荡荡的心房。
出了死囚牢,平阳一路快行着,直到出了顺天府大狱的门,撑扶着马车蹬脚木阶,努力平复躁动乱跳的心。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得那么狠那么绝,哼!她再也不是那个单纯易满足的李冉儿了。
大哥,原来手上沾了血腥是这么容易。玉镯水晶琉璃盏,自己再也不是那么纯净了。默默叹口气,还好您离开了,若是让你瞧见如今人前娇憨卖嗔虚情假意,人后蛇蝎心肠口蜜腹剑,就连自己都觉得轻贱肮脏。
心黑了手脏了,自己配不上大哥了。真的配不上,更不能连累他。一世的好,一世的倾心,她都视作不见。今生亦是如此,她不甘放下前世的仇恨。那时跟着大哥离开该多好,不去招惹祁暮清他们又该多好。
可一切容不得她后悔,只能怪自己太贪心,太想万全了。更太不自量力了,刘兰芝笑得不错,她们确实蹦达不了几天了。大厦倾颓纵使她费劲心机,庆山王的势力依旧坚实碉垒牢牢矗立着。还没开始多久,她已经心神俱疲。
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希望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大哥,不该送你离开的。可不送你离开,又能怎么做?虽是嫡出公主,可实际上没有任何实力与外人抗衡。父皇的宠爱是甚么?自从听到赐婚的消息,她再也不敢深信了。
如前世一般,父皇纵使再多不舍,不还是将她嫁给功臣英烈之子只是用作安抚。前一世她是满怀欣喜,可这一世却是诸多不甘。她一刻没放弃憎恨,将所有的怨怒不甘化作复仇的勇气。她可以对着仇人喜笑颜开娇羞使媚,甚至与之亲密情浓。
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若是有足够抗拒仇敌的力量,何苦左右逢源。她好累,真的好累。大哥,我开始后悔了。很想你,前所未有的想。
眼眶一阵发热,余光瞥到随行侍女面上的担忧色,勉力站稳身姿,浅笑道:“没事,只是靠着歇息片刻。里面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