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四十三分,她把他带回了家。
钥匙打开门,林琅意往里面摸索了两步想去开灯,身后的门被先行一步轻轻扣上。
他的声音轻如柳絮,仿佛怕是吵醒了谁,说:“打扰了。”
直到原楚聿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她才恍然发觉两人同时挤在玄关处的距离有些太近了,以至于他的嗓音和气息铺天盖地地拥过来,有一种隐秘的潜伏感。
“啪嗒”一声,林琅意终于摸到了开关,屋子里一下子亮如白昼,她转过身,却发现原楚聿与她的距离似乎又保持得非常正常。
他没与她有过多交流,直接把程砚靳就近放在沙发上,头也不回道:“额头上冰敷一下,明天应该会好很多。”
“ok。”林琅意离开去厨房冰箱里翻找有没有可以充当冰袋的玩意。
她前脚离开,原楚聿便从沙发旁站起身,他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悄无声息地朝着厨房望去一眼。
确定了林琅意还在翻找,他在客厅环顾一圈,又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主卧,打开门后往里望了一眼。
没发现女士用品。
他神色自若地带上门,回到沙发处坐下了。
林琅意出来,用保鲜袋装了一小袋冰块后打了死结敷在程砚靳额头上,大概是有些冰,他从喉咙口哼出一声埋怨,马上又不动了。
原楚聿:“我记得他说起过,家里的药箱一般放在玄关上的柜子里。”
林琅意试着去翻,还真找到了,里面甚至还有解酒药,她拆了包装去倒水,途径他时惊叹:“你可真是半仙。”
原楚聿浅笑:“猜的,运气好。”
林琅意在厨房等水烧开的间隙,思索了一番如何让人在半昏迷状态下服药,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是悲情电视剧中的嘴对嘴喂药,然后立刻将这个解题思路绞杀。
酒气冲天,她是什么大冤种吗?
那么只能借助神通广大的网友了。
她偷偷摸摸地打开短视频软件,慎重考虑后,谨慎地输入了“昏迷”、“服药”、“自主吞咽”等关键词。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武大郎被害片段的讲解。
第二个是迷药的科普视频,进度条一拉,后面开始卖课。
第三个开门见山:“经常杀人的小伙伴都知道,杀人容易分尸难,那么今天就来给大家介绍几种……”
林琅意愤而再刷,下一个视频音量突然提高:“她死了,重生在出嫁的前一晚,看着床边大红的嫁衣,想到的却是临死前那人唇舌的温度……”
怎么还是嘴对嘴喂药!
“断片昏迷的时候不宜喂药。”原楚聿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琅意被吓了一跳,捏住手机往厨房门边望去,才发现他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了。
原楚聿直接否决了她的计划:“他刚才醒过,说明没什么事,药等会喂吧,昏睡的时候喂药很危险。”
短视频软件被设置了后台播放,下一个视频又是绘声绘色的:“武大一病五日,不能勾起。更兼要汤不见,要水不见,每日叫那妇人不应。又见她浓妆艳抹了出去……”1
两人一瞬间的表情都有些凝滞。
林琅意自己先尬住,结果一眼发现原楚聿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顿时就挥散了自己的尴尬。
很少见到原楚聿这样透露真实情绪的时刻,怎么的,他对于这个片段很在意吗?
林琅意故作镇定地重新打开手机将软件后台退出,原楚聿已然整理好了表情,进来拎起烧好的水壶灌入保温瓶。
他做事倒是意外地勤快,眼里有活,林琅意见他在屋子里就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前前后后把事情能做的都做了,最后还问她要不要吃夜宵。
而林琅意像那个爸妈拖地到面前只晓得抬起双腿缩回凳子上的懒汉。
“不早了,这里我看着就行,聿哥你先回去吧。”事情都做完了,林琅意才终于开始打补丁了,表现得像个贤淑的贤内助,“我会照顾好他的。”
“你今天住这里吗?”
林琅意刚才没找到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对外表现得像每一对金枪不入的豪门夫妻,主打一个“情比金坚”,说的那叫一个自然:“对,我在这里留了些日用品,直接睡主卧就行。”
原楚聿漆黑如墨的瞳孔锁住她,少顷,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
把人送走,林琅意先给自己和沉睡的程砚靳一起拍了十多张合照,特意将桌子上的解酒药和活血化瘀的药膏都拍了进去。
她挑挑选选,最后定下两张给程扬康发了过去,后面跟上一条语音:
“程叔叔,程砚靳他今天喝多了,刚才踉踉跄跄的还不小心磕了一下,您放心,他在我这儿,我守着他呢。”
语音末尾,林琅意还反手扭了一把程砚靳的腰,立刻换来对方哼哼唧唧的不满声。
都录进去了,很好。
程扬康的电话很快就过来了,他先是骂骂咧咧地嘴了儿子一顿,又夸林琅意温柔体贴,最后感慨一句看到小辈幸福就是做父母最大的心愿。
林琅意乖乖女地一一回了。
做了事,要会宣传,若是关键人物没看到做事的过程或是结果,那这件事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林琅意完美收尾,挂了电话后直接给池疏发去一个消息问进度,对方秒回,委屈巴巴地表示他一个人实在是有些束手束脚。
“那开视频吗?我可以远程指导。”林琅意发去一条语音,直接就地盘腿坐在沙发前,也不怕背后昏睡不醒的程砚靳可能会出镜,痛快地拨去一个视频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