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树笑眯眯的,但她无意间沉默下来眉头紧皱的模样,让江怀玉看出了端倪:“我在训练营里虽无法自由外出,可你有什么难事儿但说无妨,就算帮不到,我也愿意给你想想办法。”
听了这话,林树感动归感动,但这事儿真不好说,她挠挠头:“我被一个男孩子缠着要做小,这算难事吧?这对我真的挺难的。”
这难事,说得江怀玉都愣了会儿:“你这人可真是,做小而已,又不是要跟欢儿争,想来欢儿也不会介意这样的事,还是说他家里人不同意,来找你麻烦了?”
林树说:“他家人虽然不同意,但也没到找我麻烦的地步,就是事情很复杂,总的来说我不喜欢他,无论他做多少事情,我都不想纳了他。”
江怀玉想不明白了:“对你们女人来说,身边多一个男人,也不过是多个服侍的人,主要他对你真心实意,纳他做小又何妨,怎会因此烦恼呢?”
代沟来了,不同时代的代沟又来了。林树反问他:“如果当初你要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江怀玉苦笑道:“没有如果,男人和女人不同,我喜欢别人算什么,得人家喜欢我。”
看到林树一副眉头紧皱,仿佛听不懂的样子,江怀玉笑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不就是如此吗?男人是没得选的,我们只能听别人的。”
林树抿紧嘴唇:“我知道你们很难,但有的选,一定有得选,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已经和一般的男人走上了不同的路,你怎么也这么说?”
江怀玉说:“我们很多人都是迫不得已的,并不是自己真心的选择。”
“不是……那你……可是……”林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江怀玉却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你别怪我不争气,要是有得选,我还是想和卫静白头偕老,再养几个孩子,好好照顾我们一家。”
林树愣住了,她之前的想法有点崩塌,她是不是太高高在上了?总以为自己是个现代人,多读了几年书,多见过些世面,就自认为自己的思想是比这里所有人都高一个层次的。
但那是她的时代,这里是这里的时代,李青李平平他们那样的老顽固且不说,就算是林欢、江怀玉这样,比之一般男子来说已经不同的人,他们依旧是生活在这个时代里,就要顺应这个时代潮流。
他们的观念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朴实最简单的幸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好。
告别了江怀玉回家的路上,林树精神恍惚,走得极慢,还没走多远,就靠在郡王府的墙脚下坐着。
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动摇这个时代维持运转的根本?但她就要为之妥协,让自己也融入其中吗?
女人在这个时代里有着天生的武力优势,有着生儿育女,繁衍后代最重要的功能。而且经过世代传承,男人不仅外在力量上被弱化,精神力更是被几乎消灭殆尽,让男人们一生只知道围着女人转。
女人是很重要,但男人就不是人了吗?
“我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不行,难道还想‘为民请命’吗?”她没有那么伟大,救不了这个天下。身为女人她是既得利益者,是这个世界权益享受者的一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想自己前世生活的那个男人为主导的世界吧?女人既要承担起繁衍后代的责任,又因为力量过于弱小得不到尊重。她能穿越到这样的一个世界,做梦都该笑醒才是!
林树在墙脚下坐了许久,心中一团乱麻。
“木!是你吗?”这次她喊了许久都没人回应,应该是换了个盯梢的岗,今晚的那位没有没有木那么好说话。
回家吗?回去面对李大娃那委屈的眼神吗?原谅他吗?
说起来按照这边的世界观,男人和女人那个,女人是不会吃亏的,多捡一个男人回家,相当于多找了一个服侍自己的人,那叫享福。
林树抱着膝盖,头也埋在膝盖里,一股孤独感涌上心头,这是一种不被认同的孤独感。她得……花时间消化一下。
她就这样坐到半夜,所幸这里是郡王府的围墙,无人敢靠近,她也就这样蜷在人家墙脚睡着了。
不知是何时,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打了个激灵醒过来。
“听说,你大肆贿赂我的亲卫营?”
周围都是黑暗,林树微眯着眼,虽然被长剑抵住喉咙,但拿剑的那个人,泛着银白色的微光,像是天神下凡。
“阿嚏!”她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幸亏归韶江的剑收得快,不然这人就自己往他刀口上撞了。
他叹了口气蹲下来,还看见林树在擦鼻子:“瞧你这副可怜样,就让人欺负得那么惨,家都不敢回?”
林树眼眶在热,嘴上却挤出笑来:“谁能欺负我,我就是觉得外头舒坦,想一个人待会儿。”
归韶江心头酸酸的,这个人如果还是小瓜,她一定会毫无顾忌地扑上来寻求自己的安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快哭出来了还要嘴硬。
“你还不如当个傻子的时候。”他站起身,“跟我来。”
这时有人牵了两匹马从黑暗中走出来,林树跟着归韶江,完全不知道他又要带她去哪,但她总是很放心。也许是因为归韶江一看上去就是那种光明磊落,正气十足的人。
“你今天……”穿了铠甲,太帅了!
归韶江骑上他的白马,林树跟着骑上后面的一匹红马。马儿很健壮,比一般的马还要高一些,她骑上去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比上赤兔时要吃力……可怜的赤兔。
两个人,两匹马,等去到大路时,另外两个随从也跟了上来。马蹄声“滴滴嗒嗒”地回响在安静的城池中。
四个人一路走到城门处,城门此刻只虚掩着,等归韶江一到,守城的士兵便打开一条门缝,让他们出城。
林树只顾看着归韶江,这时才反应过来:“出城了。”
“不是说想我吗?跟上了。”说罢,归韶江马鞭扬起,当其冲,林树和他的两个随从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