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邊兒房子破,其實都是國家重點保護區域,一百多年歷史了,你說值不值錢?」嚴兆臨邊走邊給她介紹。
走到一個院子前,裡面傳來男人的打罵和女人的哭聲,兩人齊齊停住腳步。
哭聲變成哀嚎,院子鐵門正對著的房門忽然打開,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女從屋裡衝出來,很快又一個中年男人舉著竹掃帚,滿院子追著少女打。
中年男人邊打邊罵,什麼髒話都說盡了,打人也是下死手打。
林小北看不過眼,想勸兩句,被嚴兆臨攔下來。
「爹教訓女兒,外人不好摻和。」
「哪有這麼教訓的?這是家暴!」
「你是沒見過我爸揍我,比這狠多了。」
家法的滋味,嚴兆臨十幾年沒嘗過了,如今依然記憶猶。
林小北沒被他勸服,站在院子前不肯走:「你是男的她是女的,男的抗揍,女的嬌貴,沒可比性!」
少女哭得太悽慘,林小北心揪著難受,沖裡面喊:「別打了!」
中年男人扭頭看他們,片刻功夫,少女就沖回屋裡,從裡面把門給鎖死了,氣得他直跳腳,扔掉掃帚去爬窗戶,窗戶也被鎖上,男人一肚子火沒處發,指著鐵門外的兩個人一陣亂罵。
林小北還想勸,硬是被嚴兆臨給拽走了。
「沒聽見她老子說麼,辛辛苦苦供她上學,回回考試不及格。」
「那也不應該打人。」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勸得了這一回,勸得了一輩子?」
想想也是。林小北嘆氣,跟著嚴兆臨七拐八拐,走到一家麵館。早餐吃得太少,逛這麼久林小北也餓了,點了碗手拉麵,拿起筷子正要吃,手機響起來,張媽咋咋呼呼的聲音吵得她頭疼。
「小姐,您有空過來一趟吧!少爺少奶奶原先說好的,等少奶奶出院就離婚,可少奶奶出院了,少爺又不肯離,還把少奶奶困在別墅里,不讓她出去,也不讓小寶見媽媽。小寶爺爺奶奶這陣兒都忙,好幾天沒過來了,還不知道這事兒。少奶奶手機被少爺拿去了,天天哭,哎,我真是看不過眼啊……您來勸勸少爺吧!」
林小北聽她說完,氣都氣撐了,哪裡還吃得下東西,放下筷子起身就走。嚴兆臨跟出來,又被她攆回去。
「我哥家出了點事兒,你就別湊熱鬧了,我打車過去。」說著林小北攔下一輛計程車,坐進去沖嚴兆臨揮手,催他進去吃麵。
跟司機報了林南家地址,林小北長長嘆了口氣。
她以為林南欺負方佳禾總算到頭了,誰能想到還有這一出?
·
下午三點,計程車停在林南家別墅區外。
張媽給林小北開的門,林南坐在客廳抽菸,張媽憋了一肚子話不敢說,眼皮子跟抽筋似的,一個勁沖林小北使眼色。
林小北走到沙發前,看著水晶煙缸里的一堆菸頭,火冒三丈:「不是要離麼,怎麼又不離了?」
林南指間夾著半截煙,抿了抿薄唇,冷笑著哼一聲:「離了成全她跟那相好?這事兒別想了,我他媽耗不死她。」
「她有什麼相好?十五歲就到咱們家,十八歲跟了你,挨你欺負這麼多年,還給你生了小寶,要是有相好,早就跟你離了!」
方佳禾的為人,林小北再了解不過。在她之前,林南有過不少女朋友,在她之後,林小北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過別的女人,可林小北知道,方佳禾一定比她們都愛他。
「又是微信打聽近況,又是電話噓寒問暖,花都送家裡來了,說沒有姦情,老子信她就是傻逼!」林南摁滅菸頭,拿起茶几上的煙盒。
林小北一把搶過煙盒扔地上,又急又氣:「別人喜歡她追求她,怎麼倒還成了她的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嫁給你!你就當行行好,放過她成麼?人家爹媽都沒了,這世上沒誰可以依靠,一門心思撲在你身上,給你糟蹋成這樣,我把話撂這兒,你林南遲早有天要後悔。」
林南靠在沙發上,並著雙手,手心抹了抹臉,歪著頭冷笑。
這人是個驢脾氣,說不聽勸不動,林小北轉身上樓找方佳禾。
隔著門就聽見方佳禾在裡面哭。林小北敲了敲門,哭聲止住。
「是我。我進來了?」見裡面沒動靜,林小北開門往裡走。
方佳禾抱著腿縮在沙發一角,吊帶睡裙里裹著嬌小瘦削的身體,聽見開門聲,扭頭看過來,眼神卻是木的。
屋裡地熱足,按理說穿這麼少不會冷的,可她到底才小產不久,身體跟正常人不能比,林小北急忙從衣櫃裡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他折騰你,你可別折騰自己了。受涼落下病怎麼辦?」
方佳禾穿起外套,動作緩慢而僵硬,垂下頭,臉貼在膝蓋上,一眨眼,大顆大顆的淚又滾落出來。
「小北,你幫我求求他,求求他放我走好不好?」
林小北心疼死了,拿了包抽紙過來,坐在旁邊給方佳禾擦淚。
「他這人疑心重,說是有人——」
「你也懷疑我嗎?」
「哪兒能。我還不知道你啊,你要是有二心,能跟他過這麼多年?就他這臭脾氣,也只有你忍得了這麼久。哎,他這又是發的什麼瘋……」
方佳禾握住林小北手腕,手心涼得林小北一顫。
「這回我鐵了心要離,他也同意了,可知道同事在追我,又改了主意,死活不肯離,非說我給他戴綠帽,說我早就有二心了,就盼著離婚跟別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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