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山想,顾青舟回家之后给大家分粮,那房子毁损得再厉害,墙角砖瓦,角角落落,能藏粮的地方总比牛棚多。
哪怕别人再去抢,他大不了再奖励青松一个鸡蛋,总归日子能比住牛棚好。
可是青舟说要自证清白,表明自己改过自新了,和他爹娘不一样。
刘福山左右思量,要是真能成功,用见义勇为抵了出身问题,以后不再背负那么多,也是个好事。到底还是答应了,决定赌一把。
……
张家,因为大队长特意让人来说了这次开会其中一个事项就是上次张美玉和顾青舟掉进水渠的事,张主任特意没去城里,要一起去开会。
他自以为大马金刀地坐在堂屋,实在配上他那副尖脸猴腮的样子和瘦小的身材,这模样反倒有些好笑。
但此时的张家谁也没心情笑,张妈抓住了一根主心骨一般,忧心忡忡地问:“她爹,美玉不会有事吧,咱们家可就这一个孩子啊!”
“能有什么事,妇道人家别整天瞎担心,去叫美玉出来,可以走了。”
张妈去房里叫女儿,半天没叫出来,张全便不高兴:“你说你能干成什么事?喊个人都磨唧半天,美玉,走了!”
但张美玉也不想去,她扒拉着门框不肯走:“爹,我能不能不去啊,顾青舟要跟我对质什么?太丢人了!”
“丢人的是顾青舟,又不是你,你怕什么,走!”
父亲明明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把责任都推顾青舟身上的主意也是他出的,此时却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好像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
她再聪明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行事没有父亲老练稳重,出门前到底还是拉着父亲问:“爹,真不会有事吧?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我……”
张全无比肯定地告诉她:“能出什么事?我们老张家,行的正,坐得端,谁来污蔑我们都不怕!”
这话说得声音有些大,又是在门口处说的,正好被隔壁走出门的美玉二婶听到。
张二婶是从大溪村嫁过来的,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却有一副城里人的面孔与心计,闻言客套地笑道:“大伯不愧是在城里当主任的人,这话说的,美玉你有这样的爹,还怕什么顾青舟呢,他能活到现在也算他命大。”
张美玉听了脸色不大好。要不是那时顾青舟出气多进气少,赤脚医生都让准备后事了,他们家也不会这么往外说。
可偏偏,他竟然又活过来了。不但活过来了,以前只会低声下气讨好她的人,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竟然还要搞什么当面对质。
真烦人。
……
张家几乎是最后到的,其他人早就到了,姜心蕊和知青们一起坐在台下,等了好一会儿。
知青里除了谭若晴,都是能说的,他们七嘴八舌地小声告诉姜心蕊:“这种会我们也参加过几次了,没我们什么事儿,听着就行。”
“刘队长挺务实的,一般不会太久。”
“要是时间长,就说明有重大问题要讨论。”
姜心蕊心想,那今天可能会挺久的,听昨天顾青舟那语气,像是事情的真相有个大反转。她挺好奇是怎么回事,像个吃瓜群众等着别人爆料一样。
张家人到了之后,刘福山宣布会议开始。
先讨论了关于村里的各种事项,让大家一起提建议,有几个人提了还不错的改进意见,这时有个十七八岁的男青年站起来,身子不正经地歪着,说:“我提议,大家别去挖水渠了,一律放假,工分照计!”
小礼堂里的村民哄然大笑,刘福山赶紧让他坐下:“胡闹!”
裴小妮贴着姜心蕊的耳朵,用气音说:“这是村里的混混,天天被他爹赶到水渠上,我们天天有笑话可以看。”
刘福山控制住场面,又宣布了秋粮的分方式,哪一户分多少,账面记得明明白白,有疑问的之后都可以去核对。
大家听到分粮,心里就欢喜,脸上洋溢出笑容。小礼堂里一直有大家小声说话的声音,又不盖过刘福山说正事。
姜心蕊隐隐听到周围的人说,分完粮,就可以准备过年了。
刘福山把这些说完,才说起顾青舟的事,现场渐渐安静下来:“既然他大难不死,我们也听听他的说法,新社会,总要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公平公正嘛。”
顾青舟就上台去说。
他一个总裁,不知去过多少大场合言,姜心蕊看着,今天倒是和以往不太一样,收起了气势不说,表情也更接地气。
华兰看到他上台,就先翻了一个白眼,等他继续说下去,又小声嘀咕:“他可真够能狡辩的。”
其他人也出了吃惊的声音,顾青舟说的版本,跟张家传出来的,区别倒也不是很大,只是正好相反。
乡下生活本来就枯燥,事情又涉及青年男女,当下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