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自己父亲。林嵩被她盯得别扭地撇过眼。
若有其他法子可解,他又怎么舍得用那张无字信呢?只是唐沅说得对,如今安州被困,要是窦军真的打进来了,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林家。
何况自己这个外孙女今日带了这么多人上门,明显是见不到东西不收手了。众目睽睽之下,要是真让她自己把东西搜出来了,那他林家还要不要在安州立足了?
要是连这种时候林家还把东西藏着掖着,往后还有谁肯为他林家卖命?
林嵩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罢罢罢,不过一封信罢了,用也就用了,珍宝蒙尘,那不也是废纸一张吗?
却不想,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亲口发话了,林芷还是梗着脖子不松口:“我说过了,那封信我并没有带在身上,你们怎么说我也拿不出东西来!”
林嵩一愣,随即刷地一下站起来,惊怒不已地指着这个不孝女,质问道:“你到现在还守着那张破纸,是不准备管我和你母亲,不准备管整个林家了是吗?若是窦军
当真打进来,林家会怎么样,城内百姓又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何况,你和你一双儿女还在安州城,若安州城破,你以为你们好得了?”
林芷暗自撇嘴。
她可是萧家主母,屿儿又是萧家这辈唯一的嫡子,就算安州城破,自然也有萧家亲信送他们回幽州。而林家在安州一带势力不小,对窦德瑞还有用处,凭父亲的手段,稍稍周旋一二,总不至于家破人亡,左不过吃点苦头罢了。等幽州的援军赶到,反杀窦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至于这满城的安州百姓,他们跟她有关系吗?她凭什么为了他们交出宝贝?
她都打算好了,等屿儿及冠后,就用这封无字信去向萧俨换一个承诺,让他正式立屿儿为下一任家主。
她绝不会让府里那两个贱人越过她去,那梅君茹想靠着她儿子长子的身份就踩在屿儿头上,她休想得逞!
林芷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筹谋,想到自己因为那两个庶子在府中处处不顺,恨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那封信是屿儿的前程和她的整个后半辈子,她绝不会交出去!
林芷拦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退步。林嵩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蠢货啊!
他林嵩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儿?
若是林家倒了,她在萧俨那儿没了利用价值,她以为光凭着一封信一个承诺就能护着她们娘俩?
萧俨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还不得头一
个就把她踢开?
她以为她这么做害的是谁?!
屋内的气氛剑张跋扈,唐沅瞧着林芷那样子,脸上无波无澜。
这女人以为自己在跟她玩儿过家家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瞥了自己带过来的亲卫一眼:“夫人在门口站了这么许久,想必很是辛苦。你们怎么还不赶紧去扶她坐下?”
那亲卫得了主子的吩咐,当即动手,硬架着林芷把她摁在了椅子上。
林芷又惊又怒,拼命想挣脱他们的钳制,可哪里敌得过他们的力量?她想叫门口的侍卫来救自己,可林嵩在屋子里站着,他这个家主都默许了唐沅的话,其他人哪里敢动?
林芷何曾落到过这等孤立无援的地步?气怒攻心下,她冲着唐沅破口大骂:“萧韫!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女!你竟联合外人来欺负你亲娘了,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萧韫?
在场其他人敏锐捕捉到了林芷话里的关键,却都不约而同地垂下眼,默然不语。
“母亲还是缓着点儿骂。”唐沅也不生气,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被钳制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勾起唇角道,“您最好祈祷我今儿能找到那无字信,否则我救不了安州,窦军入城那天,我头一个拿萧屿的命去跟窦德瑞谈判,换这安州一城百姓平安。”
“你敢!”林芷惊怒地瞪大了眼,“那是你亲弟弟!是萧家唯一的嫡子!”
“嫡子?”唐沅嗤笑一声
:“连父亲这个家主都不在意的嫡子?”
萧俨并不在乎萧屿。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林芷的痛脚,她猩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唐沅,看那样子竟恨不得当场冲过来杀了她这个女儿。
唐沅吹了一口茶盏里的浮末:“像萧屿那种废物,若是能用他一命救下全城百姓,也算他积德了。母亲,我劝您最好不要试探我的耐心,要是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日,萧屿一定死在这满城百姓前头。我发誓。”
对面坐着的劲装少年神色淡淡,姿态闲适地品了一口茶,瞧着像是谁家的俊俏公子。可他方才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眸底却冷得如同冬夜寒冰,隐隐带着杀气。
林芷被那眼神看得一哆嗦,忽然就软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唐沅带来的亲卫出门朝指月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