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你这是一个人喝了多少酒啊?”君鹤看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云承,蹙眉问道。
“小六,你知不知道你这身体根本不宜饮酒,我原本以为我是酒鬼,如今看到你这副样子,比我酗酒还要凶。”
云承完全不理会他,他忽然抬起手,用两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像是调戏小姑娘似的,说:“你若是再敢沾花惹草,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些花花草草。”
云承目光流转,低低地笑着,指尖轻轻的从他的脖颈一直往下滑。
君鹤大脑一片混沌,他没想到云承竟是如此在意他,这一系列的表现,是真的吃醋了。
原本以为隔了十几年的光阴,他没有自信云承会多么喜欢和在意他,可经此一事,看他反应如此激烈,君鹤的心里竟然十分欢喜。
此时,云承的撩拨令他只觉得血气直往上涌,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两人离得极近,鼻息几乎交缠在一起——
自从君鹤在温泉池瞧见云承一身伤疤刻意克制自己想要亲近的欲望之后,这样亲密的时刻就好像再也没有过了,云承鼻息滚烫,不知是不是烧了,眼神一半清明,一半混沌,清明参杂着混沌,君鹤一时也不知他到底是清醒还是混沌。
一阵浓烈酒气混着草药味儿袭来。他瞥了一眼云承身后七倒八歪的空酒瓶子,眉间微微一皱,心道:真是要命,这是喝了多少酒!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如此作践自己,虽说遭罪的是你,可心疼的却是我!你这是想要让我心疼死么?
君鹤将目光自云承身后的空酒瓶子向回挪移,恰恰迎上云承的眸子。
两人目光相抵,君鹤忽然有种在荒郊野外遇上野兽的错觉,还是那种饿狠了瞧见猎物似的凶猛野兽,他一时没敢移开视线,缓缓地摊开手掌向上举起,以一种投降的姿态靠着门板,两人保持着最初姿势对视半晌。
君鹤弯曲右手四指,只留下一根食指,试探着伸向云承,向他晃晃,柔声道:“小六,这是几?”
云承歪头瞧了瞧,怔愣片刻,忽得便握住了那根晃在眼前的食指,猛然拉向自己,微微低下头,神色漠然地在君鹤手背上蹭了一下。
君鹤心下一震,又低声问道:“小六,小六你抬起头看着我,你还能认得我是谁吗?”
云承掀起那双带着异域独特风情的浓密的眼睫,低低地唤了一声:“……阿轩。”
呼~
君鹤长呼一口气。
还能认识人就好,可见还没醉到不省人事。君鹤没留神他语气中的异样,先松了口气,可他放松得太早了,还没等这一口气松到底,云承突然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掐向他的脖子:“不许你走!”
君鹤:“……”
咽喉乃人身要害,君鹤本能地往后一仰,旋即捉住了那只冰凉的手,云承顺势带着他的手腕,狠狠地往下一别,用力回抽,君鹤一时没注意,让他的手抽了出去。
君鹤正待开口说什么,见云承的手又朝自己脖子掐了上去,只好再次伸手捉住他。
极狭隘的空间里,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手了好几招,此时云承像是得了什么魔症,力大无穷,横冲直撞,君鹤又投鼠忌器,生怕用力过猛不小心伤到他,汗都快下来了,仍然柔声安慰道:“小六,别闹,乖,我哪里也不去。”
闻言,云承倏地一顿,君鹤捉住他手腕的手随之停下,用另一只手来回抚摸着他的后背:“小六,乖,别闹了,我是阿轩。”
“阿轩”两个字,非但没把人安抚下来,反而倒像是触碰了什么关键点似的,只见云承那双狭长的眸子忽然眯起来,像头被激怒的豹子,低头给了他一口,咬住了君鹤的胳膊。
君鹤:“……”
早知道就该一掌打晕你,让你安安稳稳睡一觉!
君鹤轻“嘶”一声,眼角狠狠地抽了抽,他这辈子挨过母亲军棍、挨过父亲骂,挨过义父的板子……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被人恨不能生吞活剥地一口咬住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还是被自己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咬一口,这滋味儿别提有多难以形容了,痛中带酸,酸中带爽,爽中带甜,这又痛又酸又爽又甜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中,君鹤手臂僵了良久,竟是一刻也未有要抽回的意思,片刻后,君鹤缓缓地放松了手臂上的肌肉,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云承后背,一边抽凉气一边低声道:“小六,这生吞活剥的——你真有那么恨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负心汉,辜负了卿一番情意呢。”
这话不知触动了云承哪根神经,他眼睛微微一眨,旋即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就下来了。
君鹤心头先是一怔,随即又是一酸,自己真该死,未及好好疼他,便让他先受了委屈。
云承也不出声,只是一边叼着君鹤的胳膊,一边悄无声息地流眼泪,那眼泪似乎冲淡了他眼睛里可怕的兽光,良久,云承的牙关竟然微微地松了,君鹤试探着抽出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看了一眼,低叹道:“阿轩呀,阿轩,你可真是个混账!你看你,都把好好的人逼成了小野狗。”
自责叹息一番,他又把人搂进怀里,伸手抹去云承眼角地泪痕,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君鹤一手抚摸着他手背,一手运转内力帮他解酒。云承伏在他胸口上,足足靠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渐渐从一片混沌中艰难地恢复神智,整个人像是大梦初醒,茫然怔愣了半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才渐渐回笼。
一回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云承脑袋胀,烂泥一团的身体,突然一僵,君鹤便知道人已经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