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未到,金銮殿上硕大的龙座空空如也。
宇文万德眯着眼,神情淡定地站着,旁边的冷向鹏问道:“丞相,今日怎么迟了?”
宇文万德目不斜视,缓缓说道:“亲家公可知道我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遇到了谁?”
冷向鹏还没开口问,宇文万德便接着说道:“我瞧见路公公了,他行色匆匆,捧着皇上的痰盂,正急着朝太医那儿去。看这情形,皇上怕是不好了。”
冷向鹏一听这话,顿时肃容,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此时朝中内外交困,江南各地虫灾不断,百姓的生活困苦,而外又有异族虎视眈眈,若是皇上在这个时候仙去,那政局便风云莫测,起伏动荡。
众位大臣在大殿上等了一个时辰,却迟迟未见皇帝前来,下面也是议论纷纷,诸多揣测。
倒是只有宇文万德仿佛没事人一般,笃定地站着,不参加大家的讨论。又过了半个时辰,小路子才走上殿来,宣道:“皇上今日龙体违和,请诸位大臣先回吧。”
臣工们这才奉旨退朝,待大家走后,冷向鹏拉住小路子问道:“路公公,皇上究竟怎么样?”
小路子也是神色凄然,挥挥袖子道:“冷将军,小人也不瞒你,皇上病得很重,早上刚宣了太医去看,说是肝火旺、肾水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怕是……”
小路子不敢再多言,辞了冷向鹏便回内殿去服侍皇上了。
“冷将军不必焦虑,皇上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宇文万德站在一旁淡淡说道。
此时偌大的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我如何能不焦虑?湖北战事告急,蒙古大军势如破竹,眼看便要攻破襄阳,渡江南进。丞相,江山已是岌岌可危啊!”
宇文万德两只狐狸般的眼中放出一丝光彩,此时拉拢冷向鹏可是最好的时机,他拉着冷向鹏的手,一边朝殿外走,一边说道:“亲家公,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眼前这个情形,内忧外患,你觉得朝廷还有希望保住这大好河山吗?”
冷向鹏觉得他话中有话,不由停住了脚步问道:“丞相这话是何意?”
“呵呵,”宇文万德阴险地笑了笑道,“皇上昏庸孱弱,这祖宗的基业怕是就要败在他的手里了,太子年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亲家公,若是你我联手,以你我的雄才伟略,重新开辟一个天下局面,到时富贵共享,岂不快哉?”
冷向鹏顿时挣脱了他的手,怒道:“宇文万德,你的意思是要造反?”
“不是造反,而是推翻这个烂摊子,我们另起炉灶。江山如此多娇,难道将军就毫不心动?”
“休要再说!”冷向鹏正色道,“我一生忠义报国,绝不会做这等谋逆之事!宇文万德,今日我念在你我的关系,就当没听过这番话,但若是你以后再提这件事,或是有什么不轨的行动,我冷向鹏绝不会袖手旁观!”
言毕,冷向鹏便拂袖而去。
宇文万德冷冷地瞧着冷向鹏远去的身影,他的一双诡异莫辨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对于宇文万德来说,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利用的人,另一种是不可以利用的人。
而对他来说,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却是绝不允许存在的,那就是他的敌人!
宇文轩早在书房之中等候父亲多时了,直到午后才见到宇文万德回来。
他忙迎上前去,问道:“父亲,孩儿有话要问你,昨天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柳江四仙呢,他们现在人都在何处?”
宇文万德本就心情不佳,又听见自己儿子这番义正词严的责问更是火冒,喝道:“你这是怎么和父亲说话?我还没有问你,昨天晚上,我正在缉拿那一群乱党,你怎么突然跑了出来,搅得我手忙脚乱。”
“乱党?爹,他们怎么会是乱党?”
“这四个人潜入皇宫,意图行刺皇上,被大内侍卫抓住。皇上为了查清他们幕后指使之人,将他们关押在我这里,秘密查探。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一团混乱,还哪里有头绪……”
宇文轩仍是不信:“这怎么可能呢?他们都是山林隐士,怎么会去刺杀皇上?”
宇文万德立刻装出一幅千真万确的嘴脸,说道:“爹怎么会骗你呢?他们定是蒙古派来的刺客,不过昨天不是还逃走了一个女子吗?我听你叫她‘红曦’,样子还和霜儿长得甚为相像。轩儿,那个女子现在在何处?若是能找到她,说不定还能查到一些线索……”
宇文万德看儿子将信将疑,便又说道:“孩子,你最是孝直,定不会有所隐瞒,你快告诉爹爹,我保证决不伤害她半分。”
“我不知道。”宇文轩看着宇文万德的眼睛说道,“她身受重伤,怕是活不成了,我只将她送到城东树林,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真?”
“孩儿不敢瞒骗。”宇文轩心中仍是疑虑重重,他怎么也不相信,红曦和柳江四仙会是宇文万德口中所说的刺客。
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夜晚,宇文轩趴在书桌之上,怎么也睡不着。自冷若霜回来之后,他又搬回了书房,不知为何,这两姐妹明明形容颜色所差无几,可面对着冷若霜,他心中只有不快,怎么也无法爱上她,更别提同床共枕了。
此时,独对着桌前油灯,神情寂寥,宇文轩又是思念又是担忧,他不知此时此刻,红曦的伤势如何。
一想到这些,眉头便不自禁地皱了起来。宇文轩拿着长箫走到外面庭院,也唯有在这悠长的乐声之中派遣心中丝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