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双眼红肿,微微点了点头。
冷向鹏又问道:“皇上可有遗诏?”
皇上驾崩也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各宫后妃和几位柄国重臣都立刻赶了过来,却还没有人问及遗诏的事。
宇文万德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说道:“冷将军,皇上的遗诏在我这里。”
冷向鹏之所以一得知这个消息便要进宫,怕得就是宇文万德在其中动了手脚,可照这个情势看来,他已经是迟了。
各宫妃嫔听他这么说也都幽幽止住了哭声,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着宇文万德。
宇文万德从衣袖之中,取出遗诏,说道:“皇上临终遗命,十皇子天资聪颖,气宇非凡,文韬武略,朕滨天后,由十皇子继承皇位!”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整个殿中一片死寂,似乎大家都没有料到,皇上会将皇位传给年仅五岁的十皇子。
冷向鹏怒视着宇文万德,胸口隐隐作痛,不由想起了几日前的一个深夜。
那天夜晚,月黑风高。冷向鹏在自己的床上正盘腿吐纳,却见窗外一个人影忽地窜过。他是武将出身,立刻提高了警惕,躺下闭着双目假寐,但双耳却留意着周围的声响。
这人轻功不俗,进到房中的声音极小,若是在睡梦之中,定然不会察觉。冷向鹏只觉他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突然之间他面颊上划过一阵冷风,他猛地睁眼,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他的身前,举着一把匕首直向他刺来。
冷向鹏忙伸手格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冷向鹏虽刚勇大力,但毕竟招式有限,打了几个回合之后,便耐不住他的左攻右击,渐渐无法招架。
那人见准时机,猛地将刀捅进了冷向鹏的胸膛,汩汩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冷向鹏大吼一声,用力朝那人打去,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倒,口中也喷出了一口血。
那人见冷向鹏已中要害,便不再逗留,忍着伤痛,匆匆而去。好在冷向鹏久经沙场,虽然身负重伤,但却还未能伤他性命。他忙唤来家中管家,找来大夫为他处理伤口。
那一晚,他躺在床上凝神思索,这刺客突然前来向他行刺绝非无缘无故。他想起了前几日宇文万德对他说的有关自立称帝的话,暗夜之中,他的心也不由渐渐沉了下去。
宇文万德此人不仅老奸巨猾,而且还有着很大的野心,如今皇上病重,他必定会趁此机会搅乱政局,将大权掌在手中,而他也必定知道,在整个朝中,他唯一的敌人就是——冷向鹏。
他心狠手辣,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一个妨碍他千秋大计的人?对冷向鹏,宇文万德是欲除之而后快!
在这大殿之上,宇文万德朗声宣读了皇上的遗诏,所有人都心怀疑虑,可却无人敢言。就是皇后,也只是不可置信地睁着双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冷向鹏上前一步,厉声朝宇文万德问道:“丞相这份遗诏是从何而得?”
他眯缝着双眼,答道:“既是遗诏,自然是皇上临终前交托于我的。”
“我说这份遗诏定然是假的!”冷向鹏逼近一步,双手也不禁握成了拳,“皇后是后宫之首,皇上生前也立了太子。太子去年已行过冠礼,品行无任何不妥之处,我就不信皇上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改立十皇子。”
秦妃听到此言盈盈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宇文万德身边,朝冷向鹏冷冷说道:“将军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我们母子串通了丞相大人,篡改遗诏?”一边说着,秦妃一边又大声哭了起来,“皇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他们这些人眼里都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啊!你一走,就都跑来欺负我们……皇上,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啊!”
她哭得惊天动地,其余的妃嫔也不由动容,想起自身的境遇,也是忍不住暗暗垂泪。
宇文万德躬身说道:“秦妃娘娘节哀。”他又转向冷向鹏言道,“冷将军,这遗诏上有皇上玺印,难道我敢造假不成?皇上生前最宠爱秦妃和十皇子,宫中人尽皆知,就算是立十皇子当皇帝也并不是一件意外之事。”他说得极为淡然,仿佛他不过就是一个宣读遗诏的顾命大臣,并没有从中做任何手脚。
一直站在一旁的宇文轩虽然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可是心中却也是疑虑重重,他盯着自己的父亲,他也不相信,皇上会立一份这样的遗诏,这其中必有隐情!
走出皇宫,初冬的冷风吹在宇文轩清峻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痛。从那个脸上有疤的蒙面人开始,再到柳江四仙,还有今日在宫中的这出夺位之戏。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父亲,他就犹如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他困惑,更让他害怕。
他跟在冷向鹏的身后,刚才因为怒气攻心,冷向鹏的伤势又裂开了,顿时一阵剧痛,他的脚步也有些跌跌撞撞。
宇文轩赶忙上去扶住了他:“将军,你没事吧?”
冷向鹏的眼睛有如飞鹰一般锐利,他望着宇文轩问道:“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宇文轩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这遗诏必有问题,我也不信皇上会糊涂到让只有五岁的十皇子继位。这件事……”
他虽没再说下去,但冷向鹏原本紧绷的脸上却透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来,他点点头道:“很好,孩子,你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将军,你受伤了?”宇文轩一边扶着冷向鹏走着,一边说道,“我先送你回府,再找个大夫来替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