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与她搞鬼,是师父你有所不知。”宝珞笑嘻嘻地凑近元真,向她告密,“感情这种事,外人谁能看得清呢?师父你还记得当初师妹被逐出光王宅的原因吗?如今她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想回去风光风光,也是人之常情。前些天她还向我打听,颍王生辰我送了什么寿礼呢,方才我见她态度犹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灵云对那光王余情未了?”元真问罢,见宝珞点头,不禁担忧地皱起眉,“我还是有点担心。光王寡言罕语、不近人情,这类人多半城府极深,就算抱朴守拙,没有害人之心,也都是冷漠薄情之辈。光王他……恐怕不是灵云的良人。”
“师父识人极准,却没经历过感情,所以不能理解这种拖泥带水的事。”宝珞狡黠地一笑,低声道,“师妹如今羽翼未丰,难免不能舍弃光王,等到她大放异彩之日,何愁没有更好的选择?到那时,她自然能将这半冷不热的光王抛在脑后,另觅良配,就算不能,不是还有我这个师姊吗?”
元真瞧着满脸坏笑的宝珞,心中顿时又泛起另一种愁:“你可别乱点鸳鸯啊!”
“师父放心,我给师妹挑的人,一定比光王好得多。”宝珞拍着胸脯保证。
别致的寿礼
六月二十二,晁灵云于黄昏时分抵达光王宅,王宗实已经满面春风地等候在宅门外。
“光王已命小人在此恭候多时,晁娘子你可算是来了,”王宗实接过晁灵云手中的礼盒,将她扶下小毛驴,笑道,“娘子快里面请。”
“辛苦大人久等了,大人万福。”晁灵云笑着向他行了一礼,跟着他跨入宅门。
此时光王宅客堂里,郑太妃正牢牢握着爱子的双手,与他不停说话。
吴青湘捧着寿礼上前向李怡道贺,郑太妃格外关心地打量着她,唤她上前说话:“好孩子,你跟着光王也有两年了吧?却不知何时才能有好消息?”
吴青湘常年淡漠的脸庞难得一红,低头默默不语。
坐在郑太妃身旁的李怡及时开口解围:“母亲,此事岂可催得?”
“我也是为你着急嘛,你也老大不小了。”郑太妃心知儿子不爱被自己干涉,难掩失落地苦笑了一声。
就在母子俩说话间,门外传来王宗实的禀报声。郑太妃先是听见王宗实报出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随后她惊异地发现,自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竟神色一变,从唇角眉梢浮现出微微的笑意来。
知子莫若母,郑太妃心中一动,立刻暗暗留神。
须臾,只见一位身穿茜色石榴裙的少女步入堂中,对着李怡盈盈一拜:“奴婢晁灵云恭贺殿下悬弧之庆,祝殿下寿比松乔,万福攸同。”
郑太妃早在第一眼看见晁灵云时就想起了她,也想起了爱子和她之间的一些传闻,心中不由思忖:瞧怡儿此刻的神情,原来事实与传闻大不一样。
这时晁灵云又向郑太妃下拜,毕恭毕敬道:“奴婢拜见太妃娘娘,祝娘娘福寿康宁、万事无忧。”
“免礼。”郑太妃端详着晁灵云,心中爱屋及乌,于是又笑着望了一眼李怡。
只见李怡展开王宗实呈上的礼单,细细读罢,不觉唇角笑意更深,向晁灵云道谢:“难为你有这份心意,辛苦了。”
晁灵云见李怡高兴,顿时放了心,满心欢喜地回答:“殿下不嫌弃奴婢的拙礼,奴婢深感荣幸。”
郑太妃见他二人如此高兴,不由心生好奇,趁着晁灵云告退换舞衣的工夫,悄声问李怡:“那小娘子送了你什么?”
“没什么。”李怡嘴上虽如此说,眸中却满是郑太妃没见过的温柔。
他展开礼单递给郑太妃,郑太妃定睛一看,只见那满纸稚拙的字迹,除了祝辞,只简单写着:奴今晨亲手制细面汤饼一盒、枣馅油?一盒,万望大王不吝笑纳。
这礼虽不费钱,却花了心思和精力,还透着一股亲昵劲儿。郑太妃不由也笑了,问李怡:“你爱吃这些?”
李怡忍住笑,悄声道:“她应该爱吃。”
其实关于这份寿礼,晁灵云打算得很好——首先这些汤饼和油?都是她亲手做的,心意尽到,也算是独一无二;其次无论李怡喜不喜欢,反正都是吃完拉倒的东西,这就免得李怡天天看见,被他误会成信物或者别的什么。
她真是太聪明了!
晁灵云自鸣得意地想:论送礼我也没输给师姊,管它正经还是不正经,反正不都是让人吃嘛!
就在晁灵云换好舞衣,登堂献舞时,吴青湘捧着装汤饼的礼盒,一脸漠然地走进厨房。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厨娘见到她,立刻笑着寒暄:“娘子来了?”
吴青湘淡淡一笑,问道:“殿下的生日汤饼煮好了吗?”
“这就好了,娘子再三叮嘱的事,奴婢哪敢怠慢?”厨娘讨好地回答。
“辛苦大娘了,回头倒掉吧。”吴青湘心平气和地说完,将礼盒放在案台上,“换这个煮好了送去,殿下要吃。”
厨娘听了不由一愣,随后满脸为难地呐呐道:“这如何使得,好好的吃食,倒了怪可惜的。”
“只要是殿下的吩咐,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吴青湘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低声道,“劳烦大娘了,你且快些做吧。”说罢欠身告辞,离开了厨房。
厨娘望着她细条条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纳闷地取过礼盒揭开,瞅着礼盒里粗细不一的汤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好端端的,又是闹得哪一出……”
晁灵云原本打算跳完刀舞就回教坊,哪知等她换好衣裙,回到客堂向李怡告辞时,却被抱孙心切的郑太妃拉到身旁坐下,嘘寒问暖说了好一会儿话。
这一来二去,就耽搁到了汤饼煮好的时候,“劳苦功高”的晁灵云自然也分到了一碗。她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吃自己做的汤饼,尤其是坐在自己身旁的李怡——他刚一端起碗,就让她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就吃上的,也不知道客气客气……晁灵云羞恼得要命,开始后悔自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她用筷子挑起汤饼咬了一口,果然汤饼粗细不一,导致细的太软、粗的太硬,不过幸亏厨娘火候掌握得好,这么有难度的汤饼好歹都煮熟了,加上佐料也配得好,吃起来除了口感上参差不齐,味道还算不错。
其实像这么样一碗差强人意的汤饼,所有人默默吃完也就罢了。然而偏偏由郑太妃起头,王宗实起哄,一屋子人除了李怡但笑不语、吴青湘保持沉默以外,全都对晁灵云的手艺赞不绝口。
晁灵云被羞得无地自容,最后实在忍不住,尴尬地望着李怡自嘲:“奴婢手艺不精,让殿下见笑了。”
李怡就着她热气腾腾的大红脸,津津有味地将一碗汤饼吃得干干净净,却是认真夸奖了一句:“味道挺好的。”
调味压根就是厨娘的功劳好吗?晁灵云颇有自知之明,抬手掩着嘴,小声央求李怡:“那盒油?……殿下就别分给其他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