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街今晚比帝京里任何一个地方都热闹,街口的花国状元排行榜上,清雅居寒烟翠不出意外的遥遥领先,子时才出最终结果,清雅居内,寒烟翠的一曲《寒江吟》引来许多文人雅客的追捧,街口的花签数又涨了不少。
俞菀璇正在幽兰阁里边用竹签扎玛瑙盘里的糖荔枝吃,听见门响动,笑道:“这么快就上来了?”
寒烟翠上来更衣换妆,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她后先是一喜,然后又嗔怒地在她手臂上打了一巴掌:“知道你被押进了诏狱我都急死了!昨儿又传‘影子盗’偷盗了宫中宝物逃去了京郊武卫营,这么久你一个信儿都没有,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哎呦!”俞菀璇痛呼一声。
“怎么了?”寒烟翠急急问道。
俞菀璇嗔了她一眼:“你别这么用力,我肩上有伤。”
“怎么伤的?快脱了衣裳让我看看。”寒烟翠说着就要上手解她的衣带。
“别别别……”俞菀璇连忙拦住她的手,调侃道:“你别一上来就要脱我衣服,传出去不好。”
“死相!不敢让我看的一定是伤重了!”寒烟翠直接揭穿她,“我不看一眼不放心,你快脱了!”
“没有,真的是一点小伤而已。”俞菀璇没办法只好解开衣带,慢慢脱下外衫,里头的中衣的肩部已经被染红了,寒烟翠看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底下纱布已经跟伤口粘在了一起,寒烟翠也不敢贸然揭开纱布,只得另拿了一件中衣给她换上。
俞菀璇见她红了眼眶,笑道:“行了,打住啊,哭花了妆一会上不了台了。”
寒烟翠瞪了她一眼不出声,俞菀璇瞟了一眼桌上的香梨,朝她调笑道:“翠儿,给我削个梨呗,这糖荔枝吃多了也口渴。”
寒烟翠瞪了她一眼,无法,认命地拿起小银刀给她削梨,“你这么些天上哪儿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谁伤的你?”
“说来话长,这伤就是你的死对头虞媚娘弄的,果然越漂亮的女人心越毒啊。”俞菀璇又扎了一个糖荔枝送进了嘴里。
寒烟翠削梨的手一顿,有些惊愕地道:“虞媚娘?百媚坊起火那日她不是……”
“那日她没死,这事很复杂,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昨晚已经被我给灭了,你就安心当你的花魁状元吧。”俞菀璇接过寒烟翠递过来的梨咬了一口,道:“脱籍后你准备回江州吗?”
“原本打算回江州的,前段时间我打听了,家里的老宅已经被卖了,即便我把老宅买回来,也是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个人。”寒烟翠的表情有些落寞。
“那你不如还留在帝京吧,我把玉诗楼给你。”俞菀璇笑眯眯地说道:“我要给韩羽皓找药去,玉诗楼里的大多是苦命人,玉诗楼在你手里他们才能在帝京里生活下去。”
“我在帝京十年,所有人都认识我,不管我做什么营生帝京里的人都会带着异样的眼光看我。”
俞菀璇拉住她的手道:“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无论什么样的出身,这世上总有瞧不上你的人,你瞧得上自己就行。”
“你从诏狱出来也没来我这,这么些天你住哪了?”
俞菀璇含糊道:“住一个好友府上。”
寒烟翠轻笑道:“我倒不知,这帝京除了我,你还能有其他好友?”
“我最近认识的好友。”俞菀璇轻巧带过,岔开话题:“最近有没有墨莲子的消息?”
寒烟翠摇了摇头,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小丫鬟轻声道:“姑娘,谭妈妈差人来叮嘱,过一会儿就该您上场了,让您准备准备。”
寒烟翠应道:“知道了。”说罢便换了一件金雀轻纱羽衣,又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俞菀璇啃着梨,嘴里含糊道:“够美了,足够让全帝京的男子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寒烟翠自嘲道:“他们喜欢的不过是这张脸,有朝一日年老色衰,在他们眼中还比不过路边的一株狗尾巴草。”
俞菀璇笑道:“所以你接手玉诗楼啊,我都给你打好江山了,你去稳坐江山就行,凭你的脑子和在帝京的影响力,玉诗楼稳赚不赔。我去闯荡江湖,你给我财力支持。”
寒烟翠白了她一眼:“你倒是想得很好,你去逍遥自在,我来挣钱养你。”
俞菀璇叹道:“咱们俩这辈子也别指望嫁进富贵之家,只好指望自己了。”
“我是不能,但你可以啊,你若有朝一日嫁给权贵,记得苟富贵勿相忘。”
“你见过哪个权贵之家会娶无父无母无家族根基的女子为新妇?”寒烟翠噎了一下,俞菀璇接着道:“咱们若是不愁吃不愁穿不缺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何必一定要嫁人呢?”
寒烟翠自嘲地笑了笑,又拍了拍俞菀璇的手道:“阿璇,你是没遇上喜欢的人,若是遇上你就知道了,不管他贫穷还是富贵,在这世上你只愿跟他到白头。”
“怎么又想起他了?他都已经抛下你跟别人成亲了,你再惦记也没用。”
“不是他的错,他也没办法,谁让我身在贱籍呢?”寒烟翠面上带笑,嘴里却苦。
门外的小丫鬟又催了一遍,俞菀璇推了她一把:“以后不许再想他了,现在先把楼下那些男人稳住,保住你的花魁状元争取脱籍才是要紧。还有,待会让锦儿找一套男人的衣服给我。”
寒烟翠看了一眼丢在一旁的衣物,随即教训她道:“整日穿得不男不女,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穿女裙多好看。”
“别闹,穿女裙不方便,哎……”
寒烟翠不再理会她,直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