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坐落在京城西北面,重峦叠嶂,气势巍峨。行宫依山而筑,崇阁掩映,琳宫合抱,连廊九曲迂回穿梭其中。行宫东南面有一极为宽阔的草场,从行宫前的水曲一路延伸至浩瀚无垠的山脚下,是跑马胜地。
靠林子入口这一片草场被圈起来,做了马球场,燕山群山环绕,流水淙淙,没有京城的闷热,气候怡然清爽,此刻马球场上人头攒动,烈马奔鸣。
王书琴挑了一匹小白马,王书雅虽换了衣裳,却迟迟没有去牵马,王怡宁换了一身火红的劲装,正由丫鬟伺候绑护膝,见王书雅这胆怯的模样便头疼,
“你怕什么?不就是骑个马?我们王家可没你这么胆小的人。”
王书雅干脆躲去王书琴身后。
谢云初换了一身湛色的劲衫,修长裤腿扎入鹿皮小靴中,腰间系上同色的束带,整个人神采飞扬,她在四人当中个子最高挑,背影修长秀逸,又端得是玲珑有致,惹得一群姑娘好生艳羡。
她走到王书雅身边,温声道,
“你怕的话,跟着我骑,我也许久不曾骑,手生着呢。”
王书雅看着谢云初,不知是顾虑什么,腼腆摇头,“不必了。”
谢云初觉得王书雅这个人有点怪,每每又爱瞧她,瞧了她又闪闪躲躲的,不知心里在纠缠些什么,王书雅执意如此,谢云初也就走开了,她牵着那匹又瘦又高的
黑马,握着马缰,下意识从左侧跃上了马背。
王怡宁和王书琴看着她吃了一惊,
“你怎么从左侧上的马?你不怕吗?”
谢云初坐在马背上,还有些不适应,努力勒着马缰,慢慢转动,“我不会从右侧上。”
王怡宁笑,“赶明我教你。”又失望地看了一眼王书雅,最后摇头先纵马去马球场。
谢云初想起少时学骑马的光景,不由失笑,“你还是别教了,我笨。”立即提气,试着跟上王怡宁,这匹马十分矫健,猛地往前一跃,谢云初差点没扶稳,跌跌撞撞跟了去。
不远处一山头上,萧怀瑾负手静静看了她几眼,摇着头。
还是那个毛病改不了。
一行人来到马球场,王怡宁带着晚辈挑马的功夫,马球场形势变了。
原先她约了手帕交东宁侯府大奶奶打马球,结果马球场闯入一堆莺莺燕燕,为首之人身着紫色对襟衫,下摆如猎,一双丹凤眼狭长而犀利,遥遥指着王怡宁非要跟她比一场。
此人是高国公府少奶奶杨惜燕。
京城有四大国公府,王国公府居首,高国公府居次,后面便是姚国公府与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子孙后继乏力,已大不如前,全靠老爷子过去的功勋撑着。
姚国公府执掌军中纪律,尚有一席之地。
王国公府文武兼备,乃当世第一高门,而高国公府则一直深耕军营,是当今军中柱石。
高国公府与王国公府本无恩怨,只因高国公
府世子爷最先求娶的是王怡宁,而长公主与皇帝都没有答应这门婚事,当今太子妃出身高国公府,皇帝不可能让长公主把女儿嫁给高家世子爷,怎料高詹对王怡宁执念过深,弄得满城皆知。
后来各自婚嫁,高詹也被迫娶了杨惜燕,但杨惜燕一直视王怡宁为眼中钉肉中刺。
王怡宁并不想跟杨惜燕比,
“不就是个男人,至于整日为他打打杀杀吗?”王怡宁有些瞧不起杨惜燕。
杨惜燕性子执拗,“我不赢了你,他心里就过不去这个坎。”
王怡宁反唇相讥,“我看过不去这个坎的人是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又没跟你抢男人,你非要寻我的不痛快?”
“我不管,你打不打?”杨惜燕扬起鞭子,
王怡宁不想打,正待找借口推脱,这时,她瞧见另一人风风火火跃进马球场,那人嗓音高亢而嘹亮,“杨惜燕,你要跟王怡宁比吗?正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杨惜燕看着不可一世的福园郡主,唇角微勾,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好,有郡主帮忙,咱们今日打王怡宁一个落花流水。”
来人,正是端王府的小郡主福园。
端王殿下是今上与长公主嫡亲的兄长,他在当年那场尔虞我诈的夺嫡中兵败自杀,他儿子伏诛,唯独剩下襁褓中的小女儿,端王以自杀为条件,换取皇帝答应留下妻女性命,皇帝登基后为了收揽人心,封福园为福园郡主,并由
长公主亲自给她取名,如今小郡主伴着自己母妃住在王府,母女俩相依为命。
兴许是为了抹去当年那一场血雨腥风,谁也不曾在福园面前提及当年真相,福园无忧无虑长大,并得到帝后和长公主毫无节制的宠爱,她在京城可以横着走。
这样一个祖宗是京城谁也不愿惹的存在,包括王怡宁。
王怡宁正愁没借口拒绝,瞅见福园郡主将手一摊,“我不比,算你赢好了。”
福园郡主不干了,坐在马背上双眼瞪圆,“为什么?你怕我出不起彩头?”
王怡宁有气无力道:“你赢过吗?若是输了又去皇宫告状?我又得被舅舅拧起耳朵训,算了,不比了。”
福园纵马一跃,横梗在王怡宁跟前,有恃无恐道,“表姐,你不跟我比的话,我就把你小时候的糗事当着你侄女的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