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晚忽觉天翻地覆,她不敢承认眼前这个言语冰冷的沈放舟是曾一次次含笑望她的小剑客。原来的确有比朋友一字更伤人的话,譬如,我有心上人却并不是你。
此言。。。。。。当真?()”
也许是真的,也许舟舟真的没有在骗她,也许过往三年她以为的情投意合都只是一个人的猜许。
谢归晚抬眼,沈放舟竟能在从容镇定的面容上望见显而易见的茫然。
对不起。
沈放舟紧紧地闭上眼睛低头,强迫自己不去多看一眼这样的门主,她声音含着歉疚,开口时语气很轻:“对不起,叫你误会了。。。。。。”
“是谁?”
沈放舟愣在原地。
谢归晚咬着牙,她开口时都觉得字字泣血,像是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何必呢?何必呢?在得到再明确不过的答案之后她却仍然死咬着不放,她简直要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心中烧着的痛却依旧驱使着她发出最后的疑问:
“最后一次了,沈放舟,我和你同行三年不曾见你与谁有情,你在心里唾弃我也好嘲弄我也好,我不在乎——”
谢归晚冷笑:“我只要最后一个答案,我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你告诉我,只要你真有所谓的心上人,我谢归晚立刻割弃袍角与你恩断义绝,踏出白玉庭院不再回头一步!无论是明日你死在情蛊之下,还是后来我死于神魂之伤,此后便雨断云销再无一丝纠葛!”
沈放舟心中一惊:“门主!”
“别叫我门主!”
谢归晚断然,咬牙切齿:“谁要与你当朋友!”
刹那间天崩地裂,沈放舟立在原地愕然,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作祟的情蛊了,谢归晚决然的语气让她混乱得无法思考。
割袍断义、一刀两断。。。。。。。
然而谢归晚却压根不会给曾经挚友思考的时间,她欺身而上眸光逼人:“所以,你那心上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思绪骤然被拉回,沈放舟攥紧右拳藏起一切紧张,流光千回百转——
不能是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友人,这种时候不可随意拉谁下水,况且她平生友人此刻皆在墙外,两厢对质揭穿谎言岂不是轻而易举?
她要说一个足够叫她仰慕,足够叫她心悦,足够到可以说服门主的名字。
地位崇高者、与其疏远人。普天之下,实在是恰好有这么一位。
不再犹豫,沈放舟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脸上做出极合适此刻的模样,她缓缓开口,像是第一次要在人前袒露心中所言:
“既如此,我说。但我也希望门主为我保守秘密。她不认识我,我亦悄悄仰慕了她许久。这是位很有名剑客,我曾偶然眼见过她出剑时的风
()采,于是便轻而易举地一见钟情,不敢唐突佳人,所以至今未曾上门求见。”
此番所言实在是确切,不求见的理由又像极了沈放舟的言行。
所以真的有这样一个心上人存在吗?
谢归晚在心底嘲笑自己,看罢,坚持到最后仍不愿相信的结果便是自讨苦吃,她以为舟舟是随便编造一个人名来糊弄她,可这副语气。。。。。。。她的好挚友原来藏了一个人三年,而不叫她发现一丝端倪。
事到如今知道此人之名已经没必要了,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谢归晚笑自作多情,眼神一黯刚要说罢了不必,却就在此刻,听见沈放舟说出了那个绝不可能的名字。
“正是如今九州逍遥的散仙,堪称一十三州第一剑客的云别尘。”
谢归晚:“。。。。。。哈。”
刹那间柳暗花明前路陡转,谢归晚险些就要气笑出声,她不料沈放舟还真能信誓旦旦地编出一个拒绝她的理由拒绝她的人,但凡她说的不是云别尘三字,谢归晚今日便要心灰意冷地行出门去,立誓不再踏入此地一步。
可惜、可惜,这世上没有再比她明了云别尘的人了!遑论沈放舟,三年来云别尘甚至从未来过这仙界!
“不说实话。”
“。。。。。。我所言为真。”
谢归晚步步紧逼,面上又是曾经的游刃有余了:“好,那么请你说,你是何时何地何方见到的云别尘?当时她那一剑又是何等招数何等气魄?叫你记挂至此而念念不忘?”
沈放舟慌忙道:“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记不清了,当时我只见一个白衣剑客于月下练剑,出手时天地惊变,而后便远去了。”
“所以你是如何知道那是云别尘的?”
“。。。。。。这、这,等等!传闻云别尘腰间佩剑名为不食烟,通体透明乃是三界间的独一无一,我正是从那剑中所认出她的身份。”
“你真的确定那是云别尘?她腰间有一枚雪白的长生鹤玉佩乃是我师傅所赠小辈的,你当晚可有看见?”
“当然!”
“。。。。。。”
谢归晚笑了一声,眼底却无一丝笑意:“沈放舟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好骗,云别尘与我师尊甚至都不曾相识!”
“呃——”沈放舟倒退一步咬牙,只恨母蛊叫她分辨不出如此明显的陷阱,“也许云别尘她后来自行。。。。。。”
“没有可是,”谢归晚毫不犹豫地打断她:“叫我来告诉你罢,云别尘过去三年没有一天不在一十三州中游历,凡界到仙界的通道又是三年一开,所以舟舟,你那晚看到的是谁?抑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等等门主,云别尘是渡劫圆满,假若她——”
“别再骗我了!”
谢归晚咬着牙,简直想一口咬碎眼前这个骗子。她俯身毫不留情地钳住沈放舟的下巴,指尖用力到足以在剑客白皙的颈间留下刺目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