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舟自己也没料到。
她艰难地低头,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右臂已经被魂瀑撕扯住一条伤口。
踏入魂瀑范围后她未觉出有不适,等她真刀真枪地开始逆水而行,才发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
魂瀑之水像是在拒绝她。
如果旁人承受的瀑布压力是一,那么大概沈放舟被迫承担的就是五甚至十。魂瀑之水像是渴望她血肉的凶兽,每一次迎面扑来都恨不得咬下她一条肉大快朵颐。
沈放舟心想太奇怪了。
同样是魂瀑之水,同样是雷鸣之山。为何二十四桥明月夜便以无比热情的态度欢迎她,而浩荡魂瀑则像是厌恶她到极致,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抹杀殆尽?
关键是昨晚她泡在冷池中时,那几乎要将她境界堆上金丹圆满的灵气,不正是来自于这魂
瀑的水吗!
难道只是流过一堵院墙,流到二十四桥明月夜中,这水对待她的态度就如此之不同。
沈放舟无暇多想,只能感慨这里的魂水三心二意,前一秒还眼巴巴地敞开大门欢迎她,后一秒就忍不住显出本来样貌,恨不得将她一脚踹下去身首异处。
耳边涛声犹如雷鸣,沈放舟只觉耳膜都要被瀑布震碎。忍着周身像是千刀万剐的痛苦,沈放舟艰难地扯住山石,一步步地向上继续攀去。
没人能想象她是承着多大的不可言说的苦楚而坚持下来的,只有人能看到她的速度愈来愈快,距离前方修士亦愈来愈近,于是便轻飘飘地感慨一句不愧是天生剑骨,便将她所有一切挣扎掩盖过去。
系统看得心急:“不是,舟舟你跟她们说啊!先前在第二关小楼时,如果不是你冒死开辟二十四桥明月夜从而阻止袁裕,那么现在能闯到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严格来说,这群人都要承你的情!()”
你要我怎么开口?()”
沈放舟扯住岩壁冷笑,却终于在此刻赶上了仙盟众人,此时此刻她鲜血淋漓,身上那件崭新的青衫却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浓烈的绯红色,血水顺着她的眉眼蜿蜒过剑客劲瘦的背腰,顺着袍脚一滴两滴源源不断地坠下,砸落在平静的魂池之中,荡起一层血色。
系统哎呀一声:“你是天生剑骨!只有你拿到山顶那所谓神器后才能将其功效发挥至最大,才能在之后杀掉黑影救下所有人的性命啊!”
“那么你告诉我,”沈放舟一字一句,此刻竟已攀至队伍前列,“假若我连这区区魂瀑都无法攀登,取一件武器还要求仗她人的人情。这种时候我尚且不能靠自己,那么何谈要在以后护住她们所有人?”
怎么这么死心眼啊!
系统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它跳着脚刚想再劝一劝沈放舟,然而就在此刻,但听左方传来惊呼之声。
“袁裕你没死——啊!”
等等,谁没有死?
沈放舟脸色突变,她向身下望去,却见那开口惊呼的弟子竟被一黑衣人一脚踹了下去!
猝不及防,那人根本没有机会稳住身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硬生生地被踹到池中,激起几米的浪涛。
黑衣人放声长笑,他头上兜帽滑落,露出一张阴险的熟悉面孔。
的确是先前那个仗着禁制便大放妄言,说要杀了她们所有人的袁裕。
旁边人却悚然一惊,不约如同地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疯子。
方才那人是攀得不高,掉下去却也吃了苦头,倘若她们再攀得高一些,被人踹下去可就不止是受伤了!
没有灵气护体,是真的会死的!
光抵抗这瀑布冲刷已经足够困难,没有人再能留出余力抵抗来自袁裕的黑手,一时间大家心中不禁都升起恐慌,赶忙加快速度向上爬去,试图逃离掉袁裕这个风险。
沈放舟低头向下望去,隔着一层雾气般的朦胧,她却也能清楚地认出那赫然是昨晚被二十四桥明月夜
()禁制打成死狗的袁裕!
不可能,枪宗弟子们不是已经处决他了吗!这人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有人马上去抬头去找枪宗的人,但见其中一个师妹亦是面色惊恐:“不是,我们当时真的没留手啊!攻占黑木小楼后袁裕就没有呼吸了,我们把他埋在树林里,真的是把他的尸体埋起来了——()”
袁裕阴恻恻地一笑,径直盯上枪宗师妹,犹如一只山猿般灵活地爬去,在师妹惊恐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抓住她肩膀,将人扯了下去!
啊——?()_[(()”
又是一声惊呼,枪宗师妹眨眼间便飞速坠落,四下里一片寂静,俄顷,有人高喊一句:“快爬!要么就现在松手!”
现在大家四散开来根本没办法对抗袁裕,这厮又跟磕了药一样难对付的很。如今高度不高跳下去还有活路!假若真在顶部被袁裕这个混蛋踩下去,那就真的没命了。
一时间仙盟众多修士或松手或加快速度,都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袁裕看到眼前这一幕不惊反喜,谁也不知他为什么能牢牢地把自己固定在山石上,但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宛如恶鬼的咆哮:
“先前没杀了你们,这次总可以了!”
沈放舟见此心中更是一惊,她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能伪装成袁裕的相貌来行这种荒谬之事,但假若枪宗师妹所言不假,受了白玉庭院禁制一击的袁裕早已死在林中,那么这个含着仇怨要来报仇的人,究竟会是谁?
她和系统心中都不约如同地想到了一个人,但是此刻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叫她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