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扭過頭,咳嗽了幾聲,壓下那股勁兒後,又向楊舷努了努嘴:
「聽到沒有楊舷,人家的手是要好好保養的,別天天讓人家跟你屁股後面幫你搬行李。」
聽到這「熱鬧」有了自己的戲份,楊舷從捧起的碗後探出雙眼睛,隨後放下碗和桌對面恰好也在看他的尹東涵對視,略帶撒嬌意味地喃喃道:
「他自願的嘛,我又沒使喚他。」
一句話下來,兩人相對著,眉眼起伏,以無聲的眉目全程進行著極富情感錯落的交流。
「就欺負人家小尹老實。」老爺子湊到靦腆一笑的尹東涵耳邊,佯作交頭接耳狀:「你就慣著楊舷那臭小子吧!」
尹東涵情不自勝,連說著沒有沒有。
海邊的小平房一方米把大小的餐桌兩邊列坐四人,簡到不能再簡的物件湊到一起就是最濃的人間煙火氣。
尹東涵坐慣了敞亮的大餐桌,反而是奢於這種。
——似是他生命里的稀缺之物。
生長環境影響著一個人的性格,通常情況下是這樣。這也好解釋楊舷給他的那種感受:時而自卑,時而灑脫,似乎能在兩個極端到水火不容的狀態下遊走自如。
因為他心裡自有一方天地。
楊舷說,他以後會離開連陽,但具體會做什麼,他沒有細想過。
尹東涵不知道楊舷會不會成為藝術家,但他可以確定,他面前這個笑意盈盈的少年,會以沾滿煙火氣的凡身,在纖塵不染的陽春白雪殿堂中衝撞出一席之地。
……
晚飯後,楊舷被楊舶軟磨硬泡地拽回屋裡幫他寫作業。
尹東涵見楊舷爺爺摞好空盤空碗端進廚房,自覺地幫忙清理桌子,洗抹布時順手拾起泡在池裡的碗筷。
「唉,小尹啊,我洗就行,這哪能讓你洗碗呢?」
「沒事沒事,我應該的。」
「我們這又沒手套,這洗潔精傷手的。」
「啊我沒那麼金貴,真的……」
楊舷聞聲走出房間,見倆「客氣人」推推搡搡爭著洗碗,繃不住笑了一聲,也打算摻和一腳:
「要不,放著我洗?」
「少來添亂了,帶小尹玩去!」
老爺子見是楊舷,三兩句給打發走了。
「走吧走吧,我爺爺讓我陪你玩去。」
楊舷給尹東涵扭了個個,朝向廚房門的方向,雙手搭在他肩上,給他推回了房間。
楊舶正在房間書桌上墊著本數學練習冊摸魚,見他親哥推著他「乾哥」進屋,「很長眼力見」地一溜煙跑了出去,給他親哥和他「乾哥」的友好交流騰出一方自由且無人破壞氣氛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