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折冲府,只三匹马,还不用我亲自喂养,你说……这累吗?”
“三匹马?”李见素显然也没有料到,曾经那般威风的折冲府,如今会落到这个地步,她颇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原本还想问李湛可是需要练兵,后来一想,马匹都只有三匹,兵士估计也没有几个,若是再问,岂不是在李湛的伤口处撒盐。
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再想到如今身为都尉,手中却只有三匹马的男人,李见素能够想象出李湛这些年心中的苦闷与酸涩。
“那晚……”
不等李见素说完,李湛忽地冷嗤一声,将她打断,“你莫要多想,那晚我只是嫌你哭得呱噪,惹人心烦罢了。”
李见素怔了一下,她原是想说,晚膳要不要添菜,却没想李湛竟然误会了。
顿了顿,李见素索性顺着他说起那晚的事,“那你为何要抱着……”我字她说得很轻,几乎淹没在了微风中。
如果嫌她吵,可以让她出去,也可以拿帕子塞进她嘴里,总之,明明可以有别法子,为何那时他没有这样做?
“嘁。”耳旁又是一声冷嗤,但隔了许久,就在李见素以为会等不到答案的时候,李湛终是沉沉开口,“你与太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安抚你的?”
似是怕说得含糊让李见素没听明白,他说完,遂又立即扭头看向她,补充了一句,“被他拥入怀中。”
“没有。”李见素搁下鱼竿,整个人都转过身,面对着李湛,“我们没有这样过,只是读书,喝茶,偶尔闲谈几句。”
“撒谎。”李湛脸色更沉。
明明他点了那般多的灯,也要与她一道看书,可她怕得依旧停不下来,缩在地上哭到颤抖,只有被他揽入怀中,感受到他带给她的力量与温度,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想到这些年无数个雷雨之夜,李见素依偎在李濬怀中的场景,李湛握着鱼竿的手,逐渐缩紧。
“我真的没有骗你。”李见素也不知到底怎么说,才能解开这个误会,只能试图去给他分析,“许是我在东宫待得久了,对那里环境更熟悉一些,所以看书喝茶,就能慢慢静下心来。”
李湛没有说话,一挑鱼竿,一条大红鲤鱼被拉出水面,他迅速收杆,将鱼丢入桶中,重新去勾鱼饵。
也不知他到底信了没信。
李见素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便被一阵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秋季的日头落得很快,方才还阳光明媚,一至酉时,风里就多少带了寒意。
李湛搁下鱼竿,用眼尾去看她身旁那空空的桶,讥讽道:“太子未曾教你垂钓?”
“他没有教我。”李见素摇了摇头,遂又鼓足勇气,看向李湛,“那……那世子教我吧?”
李湛眸光在李见素微颤的手指上似是停了一瞬,随后快速移开,站起身,冷冷撇下一句,“又蠢又无趣,教你作甚?”
说罢,他转身朝园外走去,李见素也赶忙搁下鱼竿,将被风吹得冰凉的小手
,缩进袖中,跟了上去。
晚膳后,李湛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李见素按照之前那样,洗漱后准备入睡,她去寝屋抱被子的时候,李湛回来了。
“陪我看书。”李湛进门时,手中拿着一本书册,他坐在桌案旁,打开书,对李见素道。
李见素愣住,“现在吗?”
李湛抬眼看她,“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李见素忙不迭点头应下,转身将被子又给放回柜中。
她又添了几盏灯,搁在桌案上,拿出一本白日里看的医书,坐在李湛对面,与他一起看书。
书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也因为看了许多遍,而万分熟悉,可此刻,却莫名看不进去。
她偷偷抬眼去看李湛,见他神情专注,便只好垂眸也故作认真模样,也不知过去多久,李见素实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她别过脸去,掩唇打了个哈欠。
又过片刻,李湛终于合上书,起身要睡。
李见素打起精神,收了书册,又要去抱被褥,却被李湛叫住,他胳膊展开,扬着下巴站在她面前,“更衣。”
上一次,他要她替他更衣沐浴,两人闹得并不愉快,这一次只是拖去外衫要睡觉,李见素没有犹豫,抬手就去解他外衫,只留了一件白色的里衣。
李湛走到榻边,刚刚坐稳,便听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声响,这声响不算大,却因为屋内过分安静而显得突兀。
李湛立刻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朝外看去。
黑漆漆的后院,并没有什么异样,只一旁高墙那头,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猫叫。
李湛望着那处,眸子微沉,神情却是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猫儿罢了。”
说罢,他合上窗又坐回榻边,神色却比方才冷下几分,他搓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抬眸看向李见素,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