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拧了下眉,没懂:“什么?”他收起手机,看了眼那边正朝自己看的警官,才反应过来姜仪的意思。
如愿看到a1pha的脸色冷下去,姜仪指尖微不可察地停顿,旋即加深唇边上扬的弧度,笑意却不及眼底,看上去割裂,是有些奇怪的。
他声音很轻,只够彼此听见:“我说我不,祈云。”
不等祈云回答,姜仪就自顾自坐下,挨着祈云身侧,透出几分亲昵:“不看看吗?我写的保证书。”
他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葱白的指尖不算重地弹了下祈云手中单薄的纸张,用天真的,带点抱怨的娇嗔口吻,说:“不过我好久没有写过这种东西,你不要嫌弃我写得不好。”
omega说话的时候侧着头,凑得近了,那股隐藏在抑制贴下的烈酒味直往祈云鼻尖冒,并不重,却尖锐。
那是攻击性的,祈云不喜欢,于是别过头。他拿着那张单薄纸张的手略微收紧,什么都没说,只站起身,居高临下,轻飘飘地将那张所谓保证书丢下。
纸页很轻,在空中旋了几圈,落在姜仪搭在腿上的手背。
有点痒,姜仪沉默地垂下眼,盯了几秒,直到眼皮开始酸,才有些迟钝地用力撑开。
针扎的地方,怎么还是这么疼?不是已经结痂了吗?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拖着步子,跟在祈云身后。
“你为什么不看,”他流出些不解,那双曾经一度让祈云着迷的眸子,覆上了很厚一层迷茫,雾蒙蒙的:“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已经道歉了……”姜仪跟着祈云停下步子,注视着眼前的a1pha转过身,声音融进萧瑟的风声里,微微颤,到了最后,甚至有些劈开:“你还要什么呢?”
这是真的入冬了。雪花飘落下来,停在姜仪的肩头,丝,和微微张开的唇。凉丝丝的,化开去,变成湿润的水珠。
“我担待不起。”祈云张开站定在原地,隔了几步台阶,自下而上地同姜仪对视。
怎么会有人讲话,能够这么疏离呢?姜仪不懂。他觉得祈云会消失,平淡的,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一起,彻底的,再也无法见到。
双耳泛着轰鸣声,混杂着街边的车笛,一阵一阵,如果可以堵住耳朵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听见祈云的话。
“用不着,姜仪。”祈云像是叹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摩挲两下,依旧是那副清棱棱的样子,分明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不透明的玻璃,即便努力睁大双眼,伸出手,也还是看不清,触碰不到:“我不需要道歉,我需要你不要打扰我。”
“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他说:“我记得你之前挺忙的。是现在不忙了吗?”
“可我现在很忙了,”祈云摇摇头,说:“都是成年人,体面一点吧。何必这样难看。”
姜仪咬着牙,字字紧绷:“我不觉得难看。你要我怎么体面?互不打扰,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吗?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祈云。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你离开我。”
他走下台阶,梗着脖子,一点点低下头,苍白的面容因为过于急促的语而终于带上点气色,“可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
omega用力摇了两下头,仿佛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都觉得痛苦。他恳切地,再一次露出那样狼狈的难过神情,在远离故乡的陌生国土,试图用语言诉说悔恨:“我没想过分开。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没有办法。”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抓住祈云的衣角,眉头用力蹙起来,仰着头,如同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求生的浮木:“没人教我怎么办。我不知道。别对我这样,祈云,好不好?”
“你这样,我好害怕。我不想失去你。”
多么恳切的话,伴随着一颗又一颗接踵而至的眼泪,多么恳切的态度。字字句句,都像敲碎重组,是姜仪的高傲,他终于从铸建的王座走下来,像现在一样。
可惜的是,祈云不信。所以他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也是信的,祈云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想要反驳得太多,尽数堆在嘴边,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到了最后,只汇成一句极轻的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觉得姜仪不可理喻,甚至感到费解:“你一直在说你想,你有问过,我想不想吗?”
“为什么好像一副为了我低声下气的样子,姜仪。你难道觉得,你做的这些都是我在逼你吗?”祈云拧着眉头,话音很重地顿住,一时之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姜仪的鼻头和眼眶都泛红,看起来被祈云说的尖锐刺到。又是这样的无辜受害者,祈云想,疲惫的浪潮在骤然间裹挟全身。
他觉得跟对方争辩的自己也很无趣,莫名其妙,像个傻子。
“算了。”祈云戛然中止,收起那些外露的情绪,双手重新插回风衣口袋,一直紧凝的眸恢复平静,说:“回去吧。别再来了。”
“你写了保证书,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平声说:“我们到此为止,别让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