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三看他爹说也说不明白,就穿鞋下了炕,“那银子爹若是要,就让大朗他们谁去拿一趟。”
“团圆饭也吃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罗老头坐上炕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应罗老三的话,直直的看着他。
罗老三无奈一笑,带着一家人就出了屋子。
身后又响起了罗老太的咒骂,与来时的亲热接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罗老三内心凄凉,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身材高大挺拔,脚步沉稳,多年来的繁重体力活,也没压弯他的脊梁。就是走动时微跛的腿,破坏了周身的气势。
郑氏捧着个大肚子,柔顺的跟在他身边,好几个孩子的娘,看着也比别的妇人更曼妙风韵。
罗安严至他们几兄妹,整整齐齐的跟在罗老三身后,一个个也都周正标致。
罗老头看着这一家子的背影,脸色阴沉,眼神里都是嫉恨。
罗老四看他们走了,急道:“爹,这可咋办?”
罗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斥道:“慌什么!自古老子让儿子死,他就得死。”
罗老爷子阴狠的话,让屋里的罗家人,也不由的胆颤了一下。
罗安一家赶着马车,回长青大街的铺子后院。
这一路上,因着刚才在老宅生的不快,气氛都很压抑。
严至坐在车沿上赶车,罗老三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
街道上偶尔的鞭炮声,车辙压在街道的的积雪上,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严至突然开口道:“爹,堂前尽孝,屋后不相往来。”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罗老三耳中。
罗老三先是一震,儿子的话点醒了他,现在他和老宅的关系,今后他可不就应该如此做吗!儿子十几岁的年纪,竟然有如此心智,疏朗果敢。
接着,就是狂喜,儿子终于叫他爹了。
罗老三这一晚上的阴郁一扫而空,罗老三“嗯”了一声,烟花散开时,却照耀在他释然的脸上,还有咧着嘴的笑。
严至的话,马车上的人都听的清楚。
车棚里坐着的郑氏噌的一把掀车开帘子,严至自是有所觉,“娘,把车帘放下吧,冷。”
郑氏眼里含泪,“哎,哎,好。”
严至松了口气,原来叫出来,也没这么难。
自己被丢弃,不是爹娘所愿。他回家这些日子,爹娘对他的疼爱和弥补,早已填补了颠簸流浪的日子的缺失,他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马车上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了,一家人也有了说笑声。
三十晚上还要包饺子,守夜。
罗安也准备了不少的烟花。在老宅罗好和罗直都没玩够,回了家里可要放个过瘾。
嗖,嗖,嗖的声音,从羊食馆子的后院响起,几息后,夜空中嘭、嘭的几声,烟花散开,照的夜空美极了。
罗老三烧火起锅,郑氏也拿出白菜和猪肉,还有面粉,乒乒乓乓的剁起来。
罗安把花生、瓜子、饴糖、葡萄干,蜜饯干果等小食,都装在盘子里,摆好在桌子上。
严至在院子里,陪着弟妹玩了一阵,进屋倒了杯茶润润喉。
罗安拿着扫把扫掉了他身上的炮仗削,娇俏的看着他。
兄妹俩相视一笑,这一刻,严至彻底融入了这个家里。
罗安找出自己的画笔,记录下大庆三十年的除夕佳节。
北地的习俗,大年初一都呆在家里不出门,大年初二走娘家。
郑氏和郑家签了断亲书,初二这天罗安一家也都守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