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不相信这一切,使出全身力气喊着:“爹,娘,妹妹,弟弟,你们真的走了吗?丢下我走了吗?”
突然要起身冲出去,一激动,晕过去了,倒在了晋王的身上,晋王感受到她浑身滚烫。
宋澄又迷迷糊糊的烧了两三天,才退热。醒来看到是采薇在照顾她,方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采薇,家里的人真的走了吗?绿芜和良辰呢?”
采薇听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手里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接着帮她擦拭身子。宋澄诧异,采薇即使生气也不是这个样子,她的嘴除非睡着了,否则难以停下来。
宋澄挣扎着要起身,采薇扭头过来,把她按下去,宋澄已经看到采薇双眼泛红,质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采薇实在难以启齿,她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她已经不记得小时候被卖的情景了,大约就是前几日的那样吧?
“死丫头,现在哑巴了?你要急死我呀?”宋澄挣扎要起来。
采薇扑通跪下去:“小姐,别问了,老爷和夫人把家里的东西都变卖了,作为盘缠,那日晋王派人去报信,老爷让奴婢跟着晋王回来照顾小姐。”
“那其他人呢?家里是怎么安置他们的?”宋澄有种不详的预感。
“奴婢不知道,”采薇泣不成声,“应该是都卖掉,夫人说不能带那么多人去西洲。”
宋澄感觉晴天霹雳似的,家里生这么多事,从来没有人给她商量,就这样把她丢下,丢在被退婚的人家。
忽然门外传来响动,“小姐”“小姐”是绿芜和良辰的声音。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采薇起身跑出去开门。
真的是绿芜和良辰!
“小姐你好了吗?”
“你们怎么来了?”
宋澄和绿芜良辰三人同时开口。
良辰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的事情,反倒是绿芜,平静的说道:“是晋王殿下,派人把我们买下来的,让我们还来照顾小姐。”
“可是这里又不是我们家,我怎么能在这里久住?我还是要去西洲的。”宋澄说道。
绿芜突然冷笑了一下:“去西洲万里迢迢,你没有一分钱的盘缠又如何去西洲?青莲绣坊已经被夫人卖给了锦衣阁。你去西洲能做什么?再让老爷夫人给你在西洲找个官宦人家?”
宋澄从不把绿芜当做婢女看的,她的见识要比采薇深远,如今绿芜说出这样冰冷的话,连宋澄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
“沈婆婆和月华呢?”
“她们还在青莲绣坊做工。”
宋澄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就这样狠心的把自己丢下,晋王让她在这里做舞娘,难道她这样的身份留在晋王府还能助力父亲重回凤城?
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最在乎的家人,就这样把她丢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能理解,她的世界全都崩溃了。
…。。
她自认为最亲爱的家人,不如和她一起长大的采薇,绿芜和良辰。全世界都背叛了你的那种绝望和孤单,曾经覆盖在生活上面的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突然间就这样被赤裸裸的在眼前揭开。
宋澄心里埋藏最深的那个疑问,又像潜伏在海底的老龟一样浮出水面,轻轻的嗅一嗅上面的气息。
晋王凭什么施舍给她一碗饭?就凭着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来显示他的宽容大量?
可悲,可叹!
她决定不再吃饭了,省的被人看不起,没有骨气,她这样在晋王府算什么呀?不如蝼蚁。
谢鸿在晋王府外求见了好几次,晋王都没有让他进去,可是宋澄两天不吃饭,身边的人都劝了,不管用,看见晋王更是决绝,晋王无计可施,于是谢鸿被请进去劝解。
“澄妹,你为何要自我绝食?如此不在惜性命?”谢鸿看到宋澄瘦削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
“呵,我要这性命有什么用?”宋澄淡漠的说道。
谢鸿不明白姑姑和姑丈的做法,为此还专门找过姑姑,姑姑说宋澄和晋王议过亲,本不应该再嫁,既然晋王对她还有一丝情谊,就是最好的去处。
这一去西洲,路途遥远,宋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她留在晋王府,也算是让老爷有个念想,能早一日回来。
谢鸿理解姑姑和姑丈的做法,但是他不想表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留在晋王府。他说了自己想娶宋澄的想法。
姑姑却严厉拒绝,还把他的话告诉母亲,结果母亲打骂了他一顿,非逼着他立刻定下亲事。请了福王做媒人就纪王府提亲。
谢鸿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表妹,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的命运已经定格,自己只能照着固定的线路走,稍一不慎就万劫不复。
他没有能力把表妹从晋王府上带走,因为他给不了他想给表妹的一切。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又极力的渴望着自己能随心所欲的那一天。
自己和纪王府结亲,那就等于站在景王一边,如今以景王的力量扳倒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太子除了钱丞相帮助他支撑着,自己再无半点建树。
如果太子不能建功,或者急功近利,那么太子不用别人推波助澜,自己都站不稳。
想到这里,谢鸿说道:“澄妹,人固有一死,那很容易,可是你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放下?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吗?”
“缘由?他们丢弃我,是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吧?”宋澄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
“天底下哪有亲生父母要靠着儿女来换自己的荣华富贵?那样的狠心父母毕竟是少数,除非不是他们的亲生父母。”谢鸿好似是不经意间的轻声呢喃。
这对宋澄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心底的疑问渐渐浮出水面:“你说什么?表哥,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澄妹,你是聪慧之人,你和姑母这十几年的母女情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吗?”谢鸿知道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新的希望和仇恨能点燃生命的热情。不管什么缘由,只要表妹还活着,他就能等到随心所欲的那一天。
表妹虽然在晋王府,谅他晋王什么也不敢做,因为只要他一天是西戎的驸马,他就没有这个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