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道,这个伽岚君来得古怪,不会是什么帮她寻找记忆的好心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过去的记忆?你帮我,是想让我替你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面如新雪,笑意极淡:
“你还记得你在临霁镇,有一个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叫阿丑吗?”
宫泠冰一愣。
“她与你是同一年来的临霁镇,与你生辰一样,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你们之所以能遇上,不过是因为你们二人本来就是来自北宗魔域,本来就是自幼相识的玩伴。”
“你们两家同时蒙难,一起流落在外,你们二人有同样的深仇大恨,但现在,阿丑已经死了,是被那些正道修士斩草除根杀掉的。”
幻境中的宫泠冰和旁观着这一切的宋月桃同时露出惊愕神色。
原本从头到尾漠然
以对的宋月桃,从见到伽岚君出现之时,她脸上的镇定便寸寸瓦解,到了此刻,已然一片灰白。
这一切,和伽岚君对她说的不一样。
他为什么要去说服宫泠冰跟他走?
为什么要骗她,说阿丑已经死了?
他去找宫泠冰,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旁观着这一切的皓胥,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
“这绝不可能,如果她真的来自北宗魔域,是魔族之人,那个佛子明寂与她认识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个伽岚君,是在故意颠倒是非,引她入局。
好在宫泠冰足够聪明,她虽然有所动摇,但并不完全相信伽岚君的话。
她派了人去临霁镇找阿丑,然而打听回来的消息,却真的是阿丑的死讯。
伽岚君再次被太守夫妇请入太守府,为家宅看风水,除邪祟。
“宋姑娘,你想明白了吗?”
“是不是你杀了阿丑——”
宫泠冰恶狠狠地盯着他,想要从他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上看出端倪。
“什么北宗魔域,什么正道修士,我不信我是魔,也不信阿丑是魔,我已寄信去昭觉寺,我不相信你,若我是魔,我宁可被拔除,也不会与你们为伍!”
伽岚君看着这张如今在另一个宋月桃身上的脸,明明一模一样,但两人的神韵却天差地别。
半响,扇子轻轻敲在掌心。
“是吗。”
“不愧是宫家的直系血脉啊……”
“既然如此,那就万万留不得你了。”
宫泠冰不明白他
在说什么,但直觉让她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她以为自己会被当场杀掉,虽然在太守府行凶十分荒唐,但对于那些修士而言,凡人本就如尘埃,杀了便杀了,没人能去那些仙宗宝地抓人偿命,更何况眼前此人是个魔族。
但伽岚君没有直接杀了她。
不久,平溪郡多了一个颇有声望的散修,给许多名门大户除祟驱邪,勘察风水。
太守府自然也请了这位元驹道人上门,不料他上门见了宫泠冰便道:
“此女命格炙阳太盛,绝非凡俗,长此以往,恐烧及家宅,以壮己身啊——”
……
记忆到了此处,急转直下。
按照宫泠冰的身份,本高攀不起太守府,之所以太守夫妇愿意将她娶回来,一是因为儿子喜欢,二是因为昭觉寺的批命。
她嫁入太守府后,太守公子的身体也一天天渐好,笑容也多了起来,太守夫妇其实很满意这个媳妇。
不料这位元驹道人说宫泠冰“炙阳太盛”的第二日,城中一家食肆便起了大火。
店内上百人,包括去给宫泠冰买桂花糖糕的太守公子,也一并被大火烧死在里面。
幻境飞快变换,急速掠过,但众人还是能看见宫泠冰在一片废墟中嚎啕大哭,死死抱住夫君的尸骸不肯松手。
太守夫妇从她怀中抢走了儿子的尸骨,下葬之日,宫泠冰在棺材合上的一瞬间推开了众人,她想要与她的夫君一起合葬,她不想与他分开,直到有
家丁来拉她走,她的手指仍死死抓着棺材,不肯松开。
城中渐渐有流言。
说太守府的少夫人是妖邪鬼祟,就算不是妖邪,那也是命中带煞,专克亲人,小时候克死父母成了孤儿,嫁了人又克死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