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璟轩这小模样,魏臻默默的权衡了一番,若今儿不坦白从宽,只怕日后的罗乱事还要多得很,虽然他还没有做好现在就告诉对方一切的准备,但这世上的事,也总有许多是让人来不及做准备的;择日不如撞日,左右,他其实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揭开这层窗户纸不是吗
想到此,魏臻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默默的递到了璟轩的手里,璟轩不解的接过了荷包,这荷包个儿还不小,料子倒是不错,可这针脚还真是惨不忍睹,荷包上也没有任何刺绣的图案,完全就是布料本身的样子。d
这手艺,纵然是刚刚学习女红的女娃娃都要做的比这个好,璟轩瞧了瞧这惨不忍睹的荷包,再看看魏臻一脸严肃的模样,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这荷包还不轻,仿佛里面还有着什么,璟轩便知道
这荷包不是魏臻要给他看的东西,真正的东西在这荷包里面。
打开荷包,有一截红绳露了出来,璟轩拉着红绳一拽,便拉出了一个泥塑的小人来,这小泥人虽然只有小孩子手掌打小,却做的精致极了,五官细腻,那眉眼栩栩如生,还着了颜色在上面,只见这小人唇红齿白,丝如墨,一身锦袍华服,就连上面的图案都清清楚楚。
这粗糙的荷包里有这么一个做工精细的泥人本就让人意外,而看着这个小人熟悉又陌生的模样,璟轩心里翻江倒海,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是了。熟悉的,是这眉眼、衣着分明是他前世的模样,陌生的,是他都快忘记前世的样子了。
“你”璟轩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不住的浮现了出来,一时间杂乱无章,让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此时的魏臻反而镇定了下来,有些话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但如今一个泥娃娃开了头,魏臻反倒把心中的千言万语全都理了一番,一向木讷的双眼也泛出了欣喜的神色来。
“国师说,如果我当真找到了你,就跟你说,你家后院的那几株海棠他都笑纳了。”莫名的,魏臻先说出了这句话。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却蓦地让璟轩翻腾的心绪平复了下来,眼前浮现国师那张阴柔欠揍的脸,璟轩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那个神棍觊觎我的魏紫多少时日了,这下可算如他所愿了。”
说罢,璟轩复又挑了挑眉头“不对,你别想用这招转移我的注意力,把那神棍拿出来当替罪羊么”
“不,我是感激他,如果没有他,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璟轩。”魏臻定定的看着璟轩,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透着欣喜,又带着悲伤。
而璟轩则在这一瞬间就明白,对方提到的这个名字,不是他今生的林璟轩,而是前世那个“璟轩”,同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为什么”璟轩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清流们斥他柔媚惑主,士族们瞧不起他的出身贫寒,武官们不屑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交道,不过他不在乎,这世上他只要自己活得自在舒坦就好,旁人的眼光那都是狗屁。
但只有这个人,自始至终,只有这个人曾经那样认真的看出了他的抱负,甚至说出了“我为你镇守边疆”这样的话。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臻的嘴角弯了起来,长期练枪而磨出了厚茧的大手异常温柔的把璟轩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璟轩只觉得自己被铜墙铁壁紧紧的禁锢着,对方的身体一点都不柔软,却又透出了让人难以言说的心安,璟轩不自觉的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紧紧的,一点儿都不愿意松开。
“你总说我呆,你也一样。”魏臻的声音低低的,低沉中多了份不加掩饰的笑意。
“放屁。”璟轩的头埋在魏臻的胸膛,闻言想要狠狠的反驳他,但说出的话却丝毫没有底气,“都是你的错。”
魏臻眼中的笑意更深,大手摩挲着璟轩的头,下巴抵在璟轩的头顶,笑道“从前我不敢说,就怕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又怕你错待了我的心思,倒不如一直忍着、藏着,只要能听到你的消息、见到你的人我就心满意足了。可当我现你不在了的时候,我忽然后悔了,其实我很贪心,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魏臻的话里带着怅然的回忆,璟轩静静的听着,耳边回响的不仅仅是魏臻这一番话,还有魏臻胸口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在佐证着这一番话的真实。
“所以我去找了国师大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办法。我想要见你,像这样抱着你,无论如何我都想这样。”魏臻静静的说着。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枉我还当你是个老实人,原来你一早就算计我了。”魏臻的这一番话勾起了璟轩无数的回忆,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打从见到魏臻的点点滴滴全都浮现在了眼前,璟轩的手狠狠的拧了一下魏臻的后腰,奈何对方皮糙肉厚,完全不觉得疼,反倒轻笑了起来,闹得璟轩倒有些悻悻了。
不算计,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把这只小狐狸给圈养了呢魏臻心里面这样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若真这么说,这小狐狸准得炸毛不可。
“我害怕,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你,你是大家的少爷,我是乡野的小子,你和从前一样和神仙似的,我却是”魏臻这哀兵之计还没说完,就被璟轩又一拧给打断了。
“装,接着装。”璟轩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我说你怎么总找许文英的麻烦,敢情是浸了醋缸了”
自打认识了许文英,璟轩还是寻到了头一个于戏文上志趣相投的人,这许文英大仇得报之后,越的性子洒脱了起来,颇对璟轩的脾气,偏魏臻难得好为人师,上杆子指点许文英的功夫,许文英如今也是镖局数一数二的镖师,自然也愿意磨练自己的武艺,他最佩服魏臻了,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每每被魏臻给揍得一张俊脸都肿了,还佩服得不行。
从前璟轩还总笑许文英明知道魏臻教人功夫一等一的认真,还总凑上去找揍,如今想想,分明是魏臻这厮假公济私,瞧不惯他待许文英好,这才总往人家脸上招呼。
魏臻闻言脸色一红,好在他面皮生得黑,脸红也不大看得出来,其实他也有点唾弃自己,明知道这小狐狸对姓许的小子没那个心思,但看着许文英总能够分得璟轩好一部分的注意力,他就忍不住心里面不舒坦。
璟轩眯着眼睛看着魏臻,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这家伙的面色变化,从前只道这小子傻大黑粗的是个呆子,如今看来却是他走眼了,难怪,这家伙前世也是个少有败绩的大将,怎么可能是个真傻的
古人道大智若愚只怕是有几分道理的,这个家伙,连他都给骗过了,可见哪里是傻分明是人尖儿的聪明
“是我错了。”魏臻乖乖认错,既然哀兵之策被小狐狸识破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了,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害怕,怕别人先我一步走进你心里面去。”
前世小狐狸是出了名的放浪形骸,但他却知道,这些人小狐狸都没有放在心里面,而他想要做的,并不是这些人中轻易就会被遗忘的一个,而是那唯一的一个,为了这个目的,再多的时间他也能忍,想要摘到最甜蜜的那颗桃子,忍耐,是必须的功课。
璟轩的心里一时间有着酸楚,又多了份蜜糖般的味道,在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完完全全的了解他,那这个人一定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了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良好的认错态度加上这一番直戳心窝的话,璟轩心里面再多的火气,也全被魏臻的一字一句给浇灭了,把玩着手上的小泥人和那个惨不忍睹的荷包,璟轩心中一动“这荷包不会也是你亲手做的吧”
魏臻默默的点头,璟轩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把泥人放回了荷包里面,塞回了魏臻的手里“哝,给你留个念想,若是弄丢了,看我饶你不饶”
魏臻接过这荷包,趁机握住了璟轩的手,璟轩挣了下没挣开,便任由魏臻握着了。魏臻正心满意足间,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熟悉的许文英的声音让魏臻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听说扬州的荣威镖局换了东家咦,魏大哥也在。”许文英完全没察觉出气氛哪里不对,看到魏臻反倒一脸的惊喜,左右魏臻这黑脸常年如此,许文英还真没那个细腻的心思能看出什么不同来。
璟轩现在可是能够察觉出魏臻脸上细微的变化,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笑道“荣威镖局的赵镖头和薛家有些交情,他想要金盆洗手,又放心不下镖局的兄弟们,便通过薛蟠这小子找上了我。”
“咱们镖局最近生意好得很,要我说也早该开个分铺,荣威镖局底子好,我看这买卖,做的不亏。”许文英得了准信儿,立马便开怀道。
魏臻轻咳了一声“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今儿有空,咱们不妨切磋一下。”
许文英眼睛一亮“好啊魏大哥,小弟求之不得”
哎璟轩叹了口气,这个上杆子找揍的家伙,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他们两个,璟轩可要好好盘算一下扬州的事,如今便宜老爹可是在扬州呢,说实在的他还真是不大想去这个是非之地,只是,想着妹妹稚嫩却已经有些风骨的字迹,璟轩想了想,他还真是有点儿想念这个小不点儿了。
对了,还有那个老不省心的璟轩想到头午的时候收到京中传过来的密信,不由得头有点儿生疼,上皇这位老小孩儿不好好的在皇宫颐养天年,偏偏也跑去了扬州凑热闹,看来这扬州他还是非去不可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