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口的小广场上,跟曹智穿着一模一样蓝白相间条纹海魂衫的曹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正在白杨树下,跟齐妙一起玩跳格子的齐思跳到了曹义身旁,理了理额前汗津津的头发叹了透气。反倒是齐妙,一听曹义哥哥提到了小妹妹,也连忙凑上前来,大声道:“我妹妹可漂亮了,越来越像白雪公主了!”
“是吗齐妙,那哥哥们什么时候能看看他呀?咱们可早就说好了,永远都是一家人,大家都要对她好的。”
这次说话的变成了曹智,只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短裤的口袋里翻找着,找出了几枚就要融化的大白兔奶糖,递到了齐妙手里:“这趟,是曹信的喜糖,爸爸本来想给你们送一些的,可是,又怕齐叔叔生气。你拿着,给齐想吃!”
“哎呀,妈妈说了,齐想太小,还不能吃糖呢!”
“那你吃!”
曹智说着话,又从齐想的小手中拿了一颗糖,剥开了,递到了齐妙的面前。掉了一颗门牙的齐妙笑盈盈了舔了一下,然后,一整颗吞进了口中。
齐思也剥了一块糖,塞进了嘴巴里:“对了,
曹信怎么样了啊,我们也想看看他!”
“曹信有什么好看的呀,整天只知道啃自己脚指头,妈妈说他的脖子还撑不起脑袋来,等哪天能撑起来了,我抱出来让你们看就是了!”
曹智满心想要一个妹妹,所以对弟弟曹信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而且,他就是个爱哭鬼,成天哭!”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他们的共同心愿是,某一天,两家人能像以前一样,再次把紧紧关闭的大门打开,晚饭,他们想在哪家吃就在哪家吃。
当天下午,几个还在又在小广场上,跟其他孩子玩了一会,约摸着大人要喊吃饭了,才说笑着回家去。走到巷子门口,却又像事先说好了一般,齐思、齐妙先走,等进了家门又过了几分钟,小哥俩才走进了巷子,制造出了四个人并没在一起玩的假象。
齐思、齐妙回家的时候,齐爱华已经做好了饭菜,只是黑着一张脸。
两个孩子大气不敢喘的吃完了晚饭,齐妙却又被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霍青莲叫到了一边,拿出了已经改好的小衣服。
“又穿姐姐的破衣服,我不穿!曹伯伯都给两个哥哥买海魂衫了,我也要新衣服!”不知为何,一向脾气很好的齐妙,那天却把衣服丢到了地上,甚至还恨恨地踩了两脚。
“我看你是皮痒了!”
齐爱华心里的气本来就不顺,看见二女儿这样,顺势摸起了门后的笤帚。
“齐妙
快跑!”
齐思眼尖,见爸爸要打妹妹,碗筷也不收拾了,冲上前来,伸开双臂,挡在了齐爱华面前。齐思才十来岁,哪里挡得住齐爱华,齐妙才刚一跑出大门,齐爱华便一把将大女儿推开,拎着笤帚追了出来。
刚一追出大门,却被吃完了晚饭,正摇着蒲扇,搬着马扎,准备去镇口大桥下给人算命的曹本顺拦住了。
“怎么,华子长本事了,那么小的孩子也打?”
见老爷子出现,齐爱华下意识地把笤帚收了回来。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我去跟着小不点,放心,丢不了!”
老爷子闷闷地丢下了一句话,便将马扎和蒲扇背在身后,朝着齐妙消失的巷口追了上去。
巷子分叉处的一处隐蔽角落,曹本顺追上了正蹲在阴影里抹眼泪的齐妙。
“哟,是谁欺负咱们妙妙了!”
“我妈,还有我爸!”齐妙的嘴巴噘得老高,委屈不已地向老人家控诉着。
“为什么呀?妙妙能不能告诉爷爷啊?”
“妈妈……”齐妙哽咽着,许久才把话说清楚:“妈妈又让我穿姐姐旧衣服改的衣服。”
“哦~~”
老人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把马扎支开在齐妙面前,拍了拍,示意齐妙坐上去。自己则靠墙,蹲在了齐妙身边,用蒲扇帮她驱赶着蚊虫。
“那妙妙想不想听听爷爷小时候的故事?”
一听老太爷要讲故事,齐妙立马来了兴致,猛抽了一下鼻涕,抬头看
着老太爷道:“好吧。”
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才不到一秒钟,早已把旧衣服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爷爷小的时候呀,那可是旧社会,才刚刚民国。那时候太爷爷家穷,太爷爷的妈妈在太爷爷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得了一场病,死了。只剩下爸爸带着太爷爷过。有多穷呢,别说旧衣服,到了冬天,连棉衣都穿不上。那一年的冬天冷啊,爸爸带着太爷爷在四处漏风的老房子里冻得睡不着。可是我们有办法,太爷爷的爸爸,就把屋地打烧干净,去院子里抱了一捆柴,在地上生了一堆火。等火把地面烤热了,再打扫干净,然后,两个人躺在地上,暖烘烘的,就能睡着了。”
说到此,老爷子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听得聚精会神的齐妙,继续道:“可是啊,有一次,火星飘到了茅草房顶了,结果,就着火了,我们俩,连唯一的破房子也没有了。后来,要不是你家太爷爷的爸爸心善收留了我们,让我们爷俩住进了齐家,又在第二年开春帮我们修了房子,恐怕早就没有你太爷爷,和曹家这一大家子喽。”
说着话,想起曹齐两家的渊源和如今的处境,老太爷不禁长叹了一声:“所以呀,咱们两家啊,没有仇,只有恩!”
“恩,曹义哥哥也说了,咱们两家永远都是一家人!”
“对喽,妙妙说得对,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