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把钱退给你了?”
祁扬把晚上和学弟学妹聚餐回去路上生的事原原本本给洛明起复述了一遍,洛明起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
他一拍额头,捂着眼生无可恋地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知道补习的人不是九中的学生了。他今天没给我消息,我完全不清楚情况。”
“你等我一会儿,我估计他可能都还没睡,我给他打电话确认一下。”洛明起立马做了决定,果断挂断电话,留祁扬一个人坐在飘窗上度秒如年地煎熬等待。
十分钟后,洛明起回电。
祁扬一接听就被洛明起的疲惫叹息砸得一懵:“他被家长举报了。具体情况他也没说,我问了一下,被举报的处理结果轻就是行政处罚,重一点就是开除党籍或者辞退了。他说没什么事,让我别担心,他自己会处理好——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都要被我害得丢工作了!唉我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他。”
“洛明起,”祁扬揪花叶子的手一顿,语气闷闷,“这件事是因为我,你是被我牵连的,你和他说真实情况就行。”
所有主意都是他出的,罪魁祸是他,最应该被指责也该是他。
尽管他这次完全是出于想给陆瑞安救急帮忙的心情,可偏偏命运弄人,不仅不给他这个机会,还让他弄巧成拙,害了陆瑞安。
“祁扬,”洛明起语重心长,“我之前就说过了,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接的,而且我怕他缺钱不和我说,还添了三万上去。”
“先睡吧,明天我还要上班,我周日休息那天去找他。”洛明起说,“到时候我和他商量一下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这件事我俩都太混蛋了……要不要坦白看你自己,我不会和他说是你叫来那两个学生的。”
祁扬被前所未有的浓重愧疚和焦虑压着,没办法干等洛明起的回信,他第二天一早就开着车远远停在小区门口,跟着陆瑞安去学校、跟着陆瑞安放学回家,却始终不敢叫住陆瑞安,也不敢让陆瑞安现他。
周六晚上,陆瑞安的来电在屏幕上出现时,祁扬惊得把手机摔在了地上,好在屏幕没碎,他连忙捧起来点下接听。
“周一上午,你有时间吗?”陆瑞安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祁扬猜不透他的想法,焦灼的心快要彻底破碎了。
“有、我有……”祁扬期期艾艾地应答。
“周一早上九点,我在你酒店楼下等你吧。”陆瑞安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祁扬愣了许久,右眼直跳不已,强烈的不安狠狠扑向他——他有种呼之欲出的预感,这回他真的要彻底弄丢陆瑞安了。
失魂丧魄的祁扬在闷热的周一清晨徘徊在酒店门口时,才感到原来这条路宽广得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
他望眼欲穿,又畏惧不安,祈祷时间慢一点流逝,在反复的自我拉扯中,等来了从马路对面过来的陆瑞安。
祁扬定定地盯着陆瑞安的脸,一时间生出恍若隔世之感——距离上一次和陆瑞安见面,已经一个月了。
陆瑞安抬眼迎上他的注视,不躲也不闪,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他问:“证件带了吗?”
祁扬愣愣地说:“带了。”
“那走吧。”陆瑞安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
走?走去哪?
祁扬的疑问在下车后看见远处的民政局大楼猛地反应过来——已经一个月了!第二次冷静期结束,这次去民政局就是真的拿离婚证了!
他脑子里混乱不堪,亦步亦趋跟上陆瑞安的脚步,惴惴不安地问:“你、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陆瑞安平静地反问他。
“……那两个学生,其实是我的学弟学妹。是我请他们来找你补习,那些钱,也确实是我想给你的——洛明起昨天一点都没提吗?”祁扬一瞬不瞬地紧紧注视着陆瑞安的神情。
“他没说,但我知道。”陆瑞安停下脚步看向祁扬,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自嘲,“他们留的那张卡,是以前你把钱转给我一起买房的时候用过的。我记忆力没好到记住卡号,但不是傻子。”
祁扬哑口无言,讷讷道:“我……我知道你不收我的钱,才想这个办法,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陆瑞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但那嘲讽不像是对祁扬的,倒像是对他自己或者是对自己某种期待的。
他没有责备祁扬,看起来也不打算对这桩荒唐之极的补习事件作出任何评价。他用平静的、失望的目光抚摸过祁扬的脸,然后吝惜地收回视线往前走,潦草地结束这个话题。
陆瑞安的态度越平淡,祁扬就越心惊,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陆瑞安的手腕,强行制止他的步伐。
“陆瑞安!”祁扬忍不住拔高音调,“这件事都怪我,是我的错,你怪我、骂我都行!你能不能别又这种态度对我?到底什么意思!明明之前都说好了,你不会再这样的!”
陆瑞安脸上死水般静寂的神色终于泛起涟漪,他一寸寸转回视线,语气中终于带上一丝质问的色彩:“祁扬,我七月底被举报的事,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