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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审讯何清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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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示意侍卫把何清从刑架上放下来,戴昶一摇头说道:“行吧,行吧,也不着急这几个时辰,有口供的卷宗更好。”

何清说道:“我问下娉娘母子你们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何萧然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拳打在了何清脸上,何清原本就受了重伤,这一拳让他一下倒在上,呻吟起来,狠狠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妹妹何萧乔护着何夫人冷冷说道:“你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亲受你牵连,受如此刑罚,你不闻不问,倒是只想着罗小娘。”

何清不再言语,撇过脸去,苏哲笑了笑说道:“何清,罗娉娘母子被关押在了丙字牢里。”

何清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京城的贵人么?”

“这事儿倒不急,你从头开始说。从你找到罗家开始。”苏哲坐了下来,一遍翻阅之前的口供和罗家村的账簿,一边示意旁边的文书准备。

旁边的狱卒给何清喂了点水,何清稳了稳心神说道:“当年茶王赛,我喝了罗茂的茶,茶汤白如雪,入口甘爽,是难得的好茶,当时的湖州知州陈先榖就要把罗茂的茶推举成贡茶,这便是他迁升的好功绩。我兢兢业业多年,清理了县内积压的案件,组织了水坝修缮,这些功绩都被上峰占去,他倒是步步高升,我却一直在县丞的位置上给他人做嫁衣裳。于是我想到了我师兄周文炬。”

“原户部尚书周文炬?”苏哲挑了挑眉。

“正是。他是我同门师兄,有些情谊。不过。。。。。。”

何清纠结了一下,陈东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他有些贪财就是了。你们那点情谊还是财物更有用些,是吧?”

何清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时我家中糊口已是勉强,也做不出欺榨百姓的事。但我师兄极爱茶,我就想到了罗茂。”

“罗茂因为贡茶的事情惶惶不可终日,毕竟这小门小户摊上贡茶的事情,往往都是拖累到家破人散。我去找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准备自残手臂来逃脱贡茶。我告诉他,哪怕他不能做茶,陈大人也会逼迫他的儿子做茶。我让他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帮他解决,但是他要给我茶,罗茂就答应了。”

“双林村后山的那片茶园是你让罗茂栽种的?”

“不算是,我找到罗茂的时候,他已经后山偷栽了一批茶树,都是这十二株野茶的茶籽培育的,品质同样,甚至有些更好。他一直在研究茶树的栽培和制作。”

所以我就想了办法,让郑一顺买下了那几株茶树,郑家的茶店大,贡茶博个好名声,也不影响生计。我散布山上野兽频出的消息,尽量减少村民上山。我往京城送了礼以后,师兄很是喜欢,我仕途顺当了许多,上峰也不敢贪我政绩。”

苏哲敲了敲桌子说道:“且慢,你把罗家的茶送给周文炬,那如何私卖?看你交付给罗家也是不少银钱,你自己还在啃你夫人的嫁妆,这银钱从何而来?”

何清顿了顿,说道“周文炬的妹妹周文静你可知道?”苏哲点头道:“中策军大将军的夫人。”

“对,她的嫁妆里有京城最大的茶铺子——虹楼。我偷偷把茶卖与周文静,她那里店大,平日茶饼耗费就大,而且都是上好的茶饼,我卖到那里也不打眼。这些事情,我们的书信里都有提到,他们寄给我的书信也都在。”

“哦,那你将信件烧掉是因为他们答应护住罗娉娘?”

“是的,茶饼投毒一事让圣上震怒,派人来湖州调查,师兄提前派人联系我,因为贡茶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干系,哪怕侥幸落得监察不力之罪也是抄家流放的下场,若是私茶的事情被牵扯出来,更是诛三族的大罪。他允诺我,将罗娉娘送到夏国,所有的事情就在我这里彻底断了。”

“那你后头把茶饼私卖到夏国也是周文静的渠道?我其实有点没想明白,这茶引的问题你们怎么解决的?从湖州到夏国起码要经过四道卡,买通一处还说的过去,四处关卡分属四转运使管辖,总不至于还能买通四所吧?”

“我原先也没想过要私茶到夏国,就和苏大人想的一样,这重重关卡根本没有办法。永康三年的时候,我师兄来信,夏国大公主到京城和亲,结果瞧上了状元郎楼重,楼重出自我师兄门下,同样喜欢罗家的茶。楼重去夏国后,给我来信索茶。夏国的使者每次来大启,都有半个月的采买时间,他们带去的货物都不用交税。楼重就托我把茶饼交给夏国的使者。”

苏哲沉吟道:“友邦使者来访,都允他们带回一些大启的特产,不过这些数量都有限,而且要鸿胪寺出具证明,关卡也要检验才能回国,这么大量的茶饼如何核对的上?”

“听夏国来的使者说起,夏国大公主每年都要从大启买大量的丝绸和锦缎,这也是朝廷一贯默许的,即便出许多,鸿胪寺也会开具验单。使者都是把茶饼箱子藏在布料里,一般查验的时候,这贵重丝绸也不是敢乱翻动的。”

苏哲点了点头又问道:“罗有德说你曾得了京城贵人的赏赐,给了你一箱子珍宝,我没听说过给下峰赏珍宝的,不过那罗有德说的有鼻子有眼,这怎么回事?”

戴昶很是紧张抹了抹汗,又偷偷看了看陈东,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戴昶又觉得陈东到底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这么大事情面前,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感觉。

“那是楼重赏的。他毕竟不是我上峰,只是从我这里进茶而已。听说他在夏国皇室里就以擅茶而出名,从他这里购茶或者要茶的贵人不少,那年的茶叶品质特别好,让他在夏国的斗茶大会上出了风头,他就赏了一箱子东西给我。我记得当时顺手还赏了罗茂几件,都是贵人们的把玩。这事很要紧吗?”

苏哲面不改色说着:“听罗有德描述那箱东西价值不菲,我们也不知道那箱东西如今在哪里,价值几何。这毕竟影响到你最终私茶的金额,我们卷宗里也得记录明白。东西如今都还在你手上?”

“多个几千两少几千两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无非都是死。东西我让刘管家造了册子,除了赏给罗茂,我还送了一些给赵转运使,钱塘府尹,剩下的都在娉娘那里。”

“你说说罗娉娘的事情?听罗有德说还有罗巧娘说,你当初把罗娉娘掠去,用来要挟罗家,怎么后头又为这罗娉娘抛妻弃子?”

“一开始确实是用来要挟罗家。罗茂胆小,好几次嚷嚷着退出,我没办法只能把他家的幺女带走当人质。我开始把她养在刘管家处,她的琴棋书画都是我亲手所教。”

“恶心。”陈东冷冷说了一句,不远处的何家母子也是面露鄙夷。

何清抬头,看着陈东和苏哲,冷笑道:“呵,你们这种高门子弟哪知道我们这种穷人家出身的苦楚。脏活苦活都是我的事,可半点功劳也落不到我头上。我在湖州做县丞五年,整整五年啊,陈先榖用我的政绩爬上了礼部侍郎的位置。我原以为他至少想着我的苦劳,提拔我几分,结果他一直不过是在拖延我,让我等一等,一问就是各种推脱。少尹和府尹哪个没有背景,二人成日只知道勾心斗角,府中日常事务不都是我来处理。一到政绩考核的时候,我做的那些政绩都变着法儿出现在他们的履历里,我还不能吐露半分。这种憋屈,我根本没有办法和姚氏讲,她父亲虽为毗陵知府,却从未助我半分,我一旦和她吐露仕途不顺,她便愁眉苦脸,不多言语,让我更难受,好像就是说我无能。可娉娘不同,每每我向她抱怨,她便会安慰我,我心情不畅,都是娉娘让我开怀,让我觉得这世上总归是值得的。”说到此处的何清露出了几分柔情,这让苏哲觉得万分恶心,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得陈东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好美色就好美色,说这一堆有的没的,你还要不要脸?一把年纪纳了个比你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妾,不是好色是什么?”

一旁的何夫人在女儿的搀扶下走过来唾了一口痰在何清脸上,何清又怒又惊,身上重伤又动弹不得。何夫人在苏哲面前跪下说道:“各位大人,我知晓私茶为诛三族的重罪,我们母子三人如何都是逃不了刑罚。可我请求各位大人,哪怕我们几人判了死罪,我也要同和何清和离,我姚清则哪怕做孤魂野鬼也不是愿和何清这禽兽同葬一穴,我宁可死后日日饥寒也不愿受何家半点香火。”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何萧然和何萧乔兄妹也跟着磕头,何萧然说道:“我们兄妹注定一死,这条命也算是偿还了父亲的生恩,我们死后请将我们与母亲葬于一处,我们兄妹自请出族。”

苏哲命人扶起何家母子,说道:“你们的情况我会向圣上禀明,你们且放心。”

陈东走过去一脚踢翻了何清说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苏哲又问道:“罗巧娘口供里提到罗娉娘要被你送给夏国,这是你是故意安排的?没有投毒之事前,你就准备把罗娉娘送到夏国?”

何清重重低喘了口气回答到:“娉娘在这里总归是个妾室,生的孩子也只是个庶子,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我私茶的银钱也不敢随意用,可若是到夏国,有银钱傍身,又有楼重相助,她们母子便可有片。”

苏哲放下茶碗叹了口气:“何清啊,何清,你可知道这投毒案到底为何生?”

何清摇头苦笑:“这毒和我真无半分干系。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害我。”

苏哲说道:“我当然知道投毒的人不是你。投毒的人是罗巧娘。”

何清惊得一下站起来,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冒出密密的汗水,他忍着剧痛问道:“怎么会是罗巧娘,她好端端投毒为什么?”

“因她恨你强占她幼妹,又要把她妹妹送给夏国客商,她恨你操纵罗家,让罗家生生世世控制与你手中。她苦于状告无门,才想出自伤八百伤敌一千的法子。”苏哲边说边走到何清面前说着,何清面色一点一点变得灰白,最后趴在上呜呜哭起来,不知道在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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