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茗在四岁以前没有父亲的概念,记忆里只有母亲的存在。
有一天,舅舅来看望他们母子俩,待了一天便离开。之后,家里又来了一位高大的男人却一直没有走。
覃茗便也以为他是他的某位舅舅,他很害怕那个男人,尤其是害怕他的眼神,黑色瞳仁里满是疏离与冷漠,望着他的时候,就好像在望着什么“小玩意”,这令覃茗很不舒服。
他拽着母亲的手,悄悄问母亲,这位舅舅什么时候离开。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这位不是舅舅,是爸爸。
他人生第一次对“爸爸”这个概念有了印象,原来爸爸不像外人那样会离开,而是要与他们在一起生活。
可是他还是觉得别扭,每天都盼望这个爸爸早点离开,家里有他跟妈妈就可以了。
好在没过几天,爸爸跟妈妈吵了起来,气得爸爸摔门离开。
临走时,爸爸回头看向他一眼,眉心深深拧起。
他吓得躲到沙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瞧着人。爸爸最终只沉了沉目光,一字不的扭头走人。
院子外的引擎声与房间内的哭泣声同时响起。
覃茗去叩房门,喊着妈妈,却一直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他便坐在地板上等着。后来迷迷糊糊睡着,听到母亲仓皇开门开门的声音。
她抱起他,口里一直在说不可以让他找到,不能被现之类的话。他不懂生什么了,只是紧紧抱住母亲,害怕她会抛下自己。
那个曾说永远不会抛下他的母亲,最后却永远抛下他。
那天的枪声仿佛从他耳边擦过,震的他耳朵轰隆隆响着,他有一瞬的失聪,听不到周围的尖叫声崩溃声,麻木的站在原地。
时至多年后,他仍然畏惧这种类似于爆炸一般的剧烈声响。
只要听到这种声音,他就会想起鲜血弥漫、可怖狰狞的画面。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腥味,令他绝望窒息,一生所有的眼泪仿佛都在那一刻流尽。
他还未明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却已经体会到死亡带来的痛苦。
大人们守口如瓶,什么也不告诉他,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还是知道覃懿跟母亲之间的故事。
覃懿不爱他的母亲,娶她是因为需要她的肾脏来救他真正爱的人。母亲怀孕后才现这个秘密,悄悄逃离覃懿身边,但最终还是被覃懿捉回去。
在他出生没多久后,覃懿用他来威胁母亲,逼迫她留下。在捐了肾脏以后,覃懿或许是处于愧疚,时常会来看望他跟母亲,但是每次都不欢而散。
后来,覃懿所爱的那个女人对他母亲步步紧逼,覃懿却一次次袒护那个女人,最后将他的母亲逼疯,选择自杀来结束一切。
可笑的是,在她死后,覃懿却忽然现,早已经爱上她。似是接受不了她的死,他将所有的怒火泄到他的白月光身上,将白月光送进牢里。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最后疯了,失踪了。
覃老爷子曾跟他说,父母之间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作为孩子理应多理解一下覃懿,可他无法苟同。
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曾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心理疾病也会遗传。
恰好那时生姑姑捅死姑父的事情,姑姑当时歇斯底里的指着覃老爷子,怒骂覃家,像是为了诅咒覃家,她最后转过身看着他,骂他小变态。
他忽然相信,这种偏执疯癫甚至是变态的基因真的会遗传。他偶尔也会产生阴暗的念头,想着与覃家,与这世界同归于尽。
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明白活着的意义。
生活如此不堪疲惫,麻木无趣,坚持的方向在哪儿
他感受不到阳光,感受不到快乐,仅仅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着,就已经让他无比痛苦。覃家似乎感受到他的问题,一直在给他看心理医生,但是无济于事。
他们将他当作小孩子,跟他聊天,努力哄他开心,想要打开他的心扉,可却不知道不是他的心锁住了,而是他的心本来就是一株阴暗角落里的桫椤。
他一直以为这株桫椤最后的结局,是在潮湿的环境中慢慢腐朽,变成一堆泥土,直到遇见了夏辰。
他第一次在校园里看到夏辰,视野场绿围网格子割成无数个小方块,穿着蓝白色
运动服的少年在一群人中尤为显眼,纤长的四肢、灵活的动作以及脸上充满朝气的笑容。
他从不知道有人可以笑得这么开心,甚至有点没心没肺的,视线不受控制盯住夏辰,看到夏辰打赢篮球赛后,朝宋彧的方向眨了一眼。
而宋彧恰好就站在他眼前的位置,所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夏辰在朝自己眨眼,心跳停顿了一瞬。
夏辰搂着篮球,扯着额头上的黑色带,一边跟宋彧说话,一边走出操场。细碎的阳光流动在他的眼底,润染着黑墨般的眸子,视线望向别人时透着温暖柔和,莫名的能让人的情绪稳定下去。
覃茗记下这张年轻清秀的面容,而后转班总是下意识关注夏辰的一举一动。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过分关注时,爱意便很容易滋生。
他在国外念书时,小学就知道什么是gay,那时也已经看到有小男生成双成对在一起的场景,所以后来现自己喜欢上男生并没有觉得难堪不耻,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会是夏辰。
后来想想,以自己这样的性格,能吸引到他的也只能是夏辰那样的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却总能照顾到班里每个人的情绪,即使只是大千世界里的一个“小人物”,但是身上的闪光点却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