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会些医术,如若你这伤口不及时处理,怕是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
万恩山上,清冷的夜色里。
小姑娘迎上他那双满不在乎的眼,踯躅了片刻,还是走上前。
她小心翼翼地牵过他的手,从内里撕扯下来一块干净的布,细致地替他包扎起来。
马车里,男人的眸光动了动。
迎上她那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生平第一次,沈兰蘅的内心深处,竟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神色未变,眼神依旧冰冷,一直钳制着她身形的右手却是一松。得了自由,郦酥衣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又赶忙朝身后缩去。
她躲至马车角落。
眼看着,男人攥了攥拳头,冷声道:
“没有下一次。”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沈府门前缓缓停落。
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出异样,在下马车之前,郦酥衣已将衣衫发丝收拾齐整。
令她感到意外的时,分明脾气躁动如沈兰蘅,在后半程居然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二人沉默地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被撕扯下来的车帘破败如柳絮,遮挡不住车窗外料峭的寒风。
回到国公府,沈兰蘅也并未拦着她的路。
郦酥衣赶忙低下头,匆匆走回兰香院。
待确定对方未跟上前来后,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且说另一边。
沈兰蘅忍住心头情绪,缓步朝望月阁走去。
他前脚刚一踏入正院。
后脚,便有侍人匆匆跟上来。
“世子爷——”
对方在身后唤他,声音听上去倒还有些着急。
男人顿足,转首。
只见冰凉的月色下,有人手中正捧着一物,匆匆朝他这边小跑而来。
“世子爷,您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
那人跑得急,有些气喘吁吁,一边说,一边奉上一只银光闪闪的手镯。
银白色的手镯,其上不知刻画着什么图腾,瞧这模样,倒有几分怪异。
见状,沈兰蘅下意识地蹙眉,在他的印象里,因着时常要行军打仗,沈顷并没有带银饰的爱好。
除了佩剑,往日里,他甚至都很少佩戴旁的物件。
瞧见他眼底疑色,那侍人便笑:“世子爷,您忘啦,这是夫人送您的银镯呢。”
郦酥衣?
瞧他这副模样,侍者只当他是没了印象,便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就是您从万恩山回来、昏迷不醒的那一日,老夫人请了道士前来布阵做法。也就在那时,咱们夫人替您向大师求了这一只银镯,说是能驱邪用呢?”
沈兰蘅正用指腹摩挲着那只镯子,闻言,手指不由得一顿。
他问道:“驱邪?”
“是呀。”
小后生丝毫没有发觉出他神色之中的异样,咧着嘴笑道,“大师说您那时身体虚弱,许是在山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闻言,夫人便求着大师赐镯,去镇压您身上的阴邪之物。嘿嘿,夫人还不让那大师同旁人说,自己偷偷进屋给您戴上的,奴才恰好端着药从旁边走过去,看得一清二楚……”
“轰隆”一道惊雷劈下来。
黄昏时还是万里无云,此时此刻,院中竟突然下起了大雨。
沈兰蘅坐在窗台前,任由煞白的冷光劈打在自己的脸上。
男人右手,正紧紧攥着那只镯子。
那是郦酥衣偷偷给沈顷戴上的,作“辟邪”之用的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