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门朝向的是城郊旷野,来往的大多是城里农户,守城的并没有查得很严,两人蓬头垢面的,一眼望上去也不突兀,因而顺利地进入城门,连城内巡逻的士兵都没觉得他俩不对。
两人很快找到了老汉说的那处破屋,与其说是一处落脚点,倒不如说是难民营,环状的回廊里长了一丛一丛半人高的野草,几间荒废的屋子门窗大开,打眼看去,少说也有百来号人。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6明齐环视一周,随意挑了间屋子进去。里头的人没有要给他们让地方的意思,他们只能勉强在人堆里寻了个空地坐着。
屋子里没人说话,大多数人都闭着眼在休息,剩下的呆滞地望着外面,似是在等着什么。
过了不久,诡异的静谧忽然被一阵锣声打断,人群霎时像出笼的困兽,争先恐后冲出门去,仅有少量人还留在屋内,却也没有闲着,飞抢占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被褥。
二人的冷静显得有些突兀,他们随之走出屋外,现敲锣的是几名官差,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儿还会放吃食。只是量并不多,只有两大箩筐窝头。
人群拥挤着扑向窝头,有人一拿到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像是生怕别人嘴里夺食,有的人拿多了,还会被官差用鞭子抽打。中庭瞬间乱做一锅粥,他二人看了一会,又退回了房间,在空旷的墙边坐下了。
6明齐小声附在宋承安耳边说着:“这些被褥应该也是官府安顿用的,量也不够,所以有人抢吃食,有人便留在屋里抢被褥。”
话刚说完,一个年轻女孩便从两人身边走过,蹲在了不远处一个妇人身边:“娘……挤不进去,只捡到这一个掉出来的。”
女孩手里捧着一个窝头,应是经过争抢,被捏得有些变了形,还缺了一角。
妇人宽慰道:“没事,至少娘抢到了两条被子,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人们6续又回了屋,母女两推辞半天,分着吃了那个窝头,6明齐看了一会,忽然从怀里掏出老汉给他的那半张饼,走过去递给了妇人。
母女俩都很惊讶,不知作何反应,6明齐把饼往她手里塞:“吃吧。”
周围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妇人反应过来后连忙接过,紧紧攥在手里,连声道谢。
6明齐摆摆手表示不用,又瞪了旁边那个似乎想抢的男人一眼,坐回了宋承安身边。
宋承安没问为什么,只是把他的那半张饼也掏了出来:“哥。”
6明齐抓着他手腕往回推:“哥不饿,你自己吃。”
宋承安却没有要劝他的意思,趁6明齐说话的时候,直接把饼塞进了6明齐嘴里,宋承安塞得深,6明齐被堵得没法,只能被迫咬断了嘴里的饼。
这饼又厚又干,6明齐被这一大口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努力咀嚼着往下咽。
宋承安看了他的模样,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就着6明齐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细细地边嚼边说:“横竖半张饼也填不饱一个肚子,哥也得吃点,这样才有力气做正事呀。”
6明齐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推辞,和宋承安一口一口分着吃完了半张饼。
又过了一会,那边的母女似乎经过商量,女孩抱着一床被褥走到了两人身边,怯生生地说:“这个给你们。”
6明齐愣了一下,看向了女孩身后的妇人,妇人朝他笑着点点头表示谢意。
6明齐没有接:“不用了,我们俩个大男人没关系的,夜晚风凉,你们自己留着就好了。”
女孩为难地回头看了看自己母亲,6明齐笑道:“去吧,没事的。”
女孩这才犹犹豫豫地回去了。
那被褥看着不是什么好货色,御寒不能,顶多挡挡风,镇阳昼夜温差大,这儿门窗又破烂不堪,对那对衣着单薄的母女来说,只怕是保命的物件。
当然,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那被褥看着实在有够脏的,虽然6明齐知道现在他身上也不干净,却也不太乐意去碰那么多流民盖过的被褥。
不知是不是错觉,6明齐总觉得在这坐下之后,身上便有些痒,他抓了两下小腿,身旁的宋承安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
宋承安将精致的瓷瓶藏在掌心,单手拨开瓶塞,轻抖着将里头的粉末洒在了6明齐身上。
“这是什么?”6明齐好奇。
“是驱虫粉。这种地方蛇虫鼠蚁只怕不少,这药粉对大多数虫子都有效,起码不怕跳蚤到你身上来。”宋承安均匀地给6明齐身上洒了一圈,才将剩下的往自己身上倒,“你细皮嫩肉的,只怕蚊虫都爱往你身上钻。”
细皮嫩肉的6明齐没有出声反驳,只是抬手闻了一下,现自己身上的味道更一言难尽了,他苦着脸:“我这辈子没这么臭过。”
宋承安偷笑:“习惯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