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平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赵不息说她要替老夫养老送终的!为何还要老夫自己种地?”范增急得连诅咒自己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自
己失去了自由已经很惨了,难道还有更惨的事情再后面等他吗?
召夫眯着双眼,“那肯定是你听错了,黑石子昨天还告诉我黑石不养闲人,让我好好给你记着账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根炭笔,当着范增的面舔了舔手指翻开,一行一行指给范增看。
范增一把夺过来,连纸这种新奇东西都来不及好奇,双目大睁着往后翻看。
【九月一,早,食麦半斤,肉半碗
午,食麦一斤,菜半斤,肉半拳
九月二,早……】
竟然从他被劫到黑石的第二天就开始记了!
范增胸中郁气直冲脑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怒气冲冲一把推开召夫,“竟敢如此轻蔑老夫,老夫非要找她讨个道理!我从未听说过竟然有让有才之士下地与污泥为伴的道理!”
召夫试图拦住范增,可他不过是一个只会两招花拳绣腿的少年,哪里拦得住六七十岁还能上马杀敌的范增呢。
范增远远的就看到了赵不息,他还未走进就怒吼一声:“黑石子!你为何要侮辱老夫!”
刚刚还站在水渠里挖渠、现在就只是爬上来喝口水休息一下的赵不息茫然地抬起了头。
谁在喊她吗?
范增本来打定了主意等他见到赵不息一定要和她好好争论一番赵不息为何要用种地这等黔首才会做的事情侮辱他。
可当他走进了看到赵不息的时候,范增却愕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不息
只穿了一身短衣短裤,露在外侧的两条小腿上沾满了棕黑色的污泥,脸上也有溅上的泥水,整个人如同刚从泥堆里爬出来的泥猴子一样。
再看看一侧正热火朝天的挖渠工地,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赵不息正在做什么。
范增迟疑了片刻:“黑石子,你这是……”
赵不息倒了些水冲了冲手,“哦,这个啊,我在挖渠啊,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是来质问赵不息为什么要让他种地还钱的,是不是在故意羞辱他。
可是看着赵不息满身污泥却习以为常的样子,范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人家主人都亲自下地干活,难道主人能干他一个俘虏干不得吗?至于侮辱一事,更是无从说起,黑石子自己都在干活呢。
“我……我是想来问问,除了种地还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活老夫能做。”范增急忙改口。
他性子虽然又直又爆,但是对于自己能看得上眼的人还是很讲道理的,知道了赵不息不是故意侮辱自己之后,范增心里反而愧疚了起来。
想来赵不息身为真正的高贤,生活的应该很困苦吧,说不准是将自己的粮食都分发给了黔首,自己还要努力劳作养活自己。
他一个成人,怎么让一个稚子养活自己呢?
赵不息眼睛一亮,急忙上前拉起范增的手,说道:“有啊,黑石的活可太多了。先生擅长算数吗?快到年末了黑石一
整年的账务都需要整理核对,一日给你算百……算五十钱一日。”
“还有学堂里也缺老师,一日算三十钱,快过年了还得去拜访一下没有子女的老人,一日算三十钱……”赵不息喋喋不休道。
范增稀里糊涂的领了账务核对的工作回去了,直到他看到那一箱箱搬到他院中的账册的时候,范增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分明是去问罪的,为何最后会成了主动去找活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