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傷口猙獰盤旋在身上,被血沾濕的白髮貼在額側,白衣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謝錦瞳孔劇顫,他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沈棲遲。
天色漸漸漆黑,雲層蒼鬱,不見星光。
謝錦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沒能發出聲音。
沈棲遲腳步狼狽的走到謝錦身前,想去拉謝錦的手,低頭卻看到手上血跡斑斑的傷痕,他身子抖了一下。
太髒了……
不能就這樣碰阿錦。
沈棲遲緊抿著唇,目光在身上巡視了半天,終於找到裡衣下擺、靠近腳踝的一塊比較乾淨的地方擦了擦手,擦完這才去小心翼翼的拉謝錦的手。
不顧十指相扣碰到傷口的痛處,沈棲遲難過無措的垂眸,聲音發顫,「對不起阿錦,對不起……我來遲了,沒有保護好你。」
謝錦心裡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人渾身是血、疼的手都不住的發抖,回來的第一件事沒有去療傷,竟然是來跟他道歉,沒有保護好他。
「先去療傷。」開口後,謝錦才發現嗓子有些啞,「什麼事療完傷再說。」
說著,謝錦想將人帶到屋內,他且走兩步,發現身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回頭卻發現沈棲遲不知何時落了淚,正眼淚吧嗒的看著他,語氣崩潰,「對不起……阿錦,對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厭惡我,不要討厭我……我知道我很沒用,我保護不好你,求你……求你別不要我……」
淚水暈染白衣上的血,開出朵朵妖冶的花,更顯沈棲遲身上的傷很重。
顧不得沈棲遲為何如此失態,謝錦連忙叫2345將人無痛弄暈。
因為不想沈棲遲受傷的事情鬧得太大,謝錦把人抱回屋內,傳訊將藥峰的長老叫上來醫治。
*
沈棲遲昏迷了三天三夜,落雪峰上沒人看顧,小師弟那邊卻有很多人在照顧,而且沈棲遲傷的極重,所以這三日謝錦照顧沈棲遲幾乎沒有離身,除非吃飯的時候怕咀嚼聲打擾沈棲遲,離的遠點。
謝錦晚些時候實在餓的不行了,想著迅吃完,迅回來。
吃完撩開紗簾的時候,一道重物落地的悶聲響起。
顧不得多想,謝錦快步往屋內走去,就看到沈棲遲狼狽的跌坐在地,雙目無神的看向聲源處。
三千白髮凌亂的披散在肩頭,沈棲遲臉色蒼白,眸光空洞,只唇上有點顏色,顯得十分脆弱。
沈棲遲睫毛輕顫,不確定的開口,「是阿錦嗎?」
謝錦心裡一驚,不由得慌張起來,正常怎會問出這種話。
他不可置信的蹲到沈棲遲面前,揮了揮手,沈棲遲似乎是真的看不見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謝錦抿了抿唇,輕聲叫道,「師尊,別擔心,我去找藥峰長老來看看。」
可能是離得近,雖然沈棲遲看不見,但還是準確的拉到了謝錦的手,「阿錦,不必了,我知道問題所在,被魔氣傷了根本,泡寒泉泡一段時間就好了。」
寒泉內有充裕的靈氣和日月精華,可以療愈魔氣所傷的地方。
謝錦不放心,還是去找了藥峰長老來看診。
藥峰長老在來的路上收到了沈棲遲的傳訊,到了落雪峰裝模作樣的探脈,明明沈棲遲的眼睛沒問題,他卻轉頭對謝錦道,「魔氣在仙尊的體內鬱結衝刺、不受控制,在仙尊昏迷期間誤打誤撞傷了眼睛,留下結症,需泡寒泉才可恢復。」
說著,他將沈棲遲傳訊的內容一字不落的複述,「仙尊體內還有鬱結的魔氣未排出,每日泡寒泉時需有人陪護,否則恐生意外,仙尊不喜他人陪護,此事怕是要勞煩座了。」
謝錦是仙門魁沈棲遲的大弟子,所以外面有一種叫法稱他為座。
聽了長老的話,謝錦心中的疑慮倒是打消了。
明明沈棲遲剛回來的時候目能視物的,可昏迷睡醒就看不見了。
不疑有他,謝錦面露擔憂,「不知需要泡多久可好?」
這個傳訊里可沒提,藥峰長老抬手擦了擦額間的冷汗,腦子轉的極快道,「仙尊體內魔氣很多,我探測不到深淺,至於要多久恢復得看魔氣何時被寒潭吞噬了。」
反正估摸著仙尊的意思,想借著這個由頭和座多相處些時日,至於多久能恢復就看仙尊想什麼時候恢復了。
末了,藥峰長老又開了一些補藥,簡單叮囑了忌諱,便離開了。
剛走出門的藥峰長老不多時又轉了回來,看著謝錦囑咐道,「從今日開始就要泡寒泉,且日日不能斷,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第五十六章師尊要與我一試嗎?
玄月高掛,寒光下澈,梨花樹影被拉長,落下一地清輝。
落雪峰寒泉內。
雖叫寒泉可流水並不寒冷,反而洇著涓涓熱氣,化成縹緲的白霧。
沈棲遲眸光無神,唇色因為重傷剛愈並不很紅,只泛著淺淡的桃花色,他身著一件雪白裡衣,半遮未遮,勾勒出底下無邊春色。
懸月的暖光在沈棲遲高潔如雪的臉上打下柔和的光影,乘著光的霜雪白髮映著銀色,恍惚間,似有水光流動。
往日高高在上的濯月仙尊此時目不能視,不敢妄動的模樣顯得懵懂乖巧。
謝錦將人順著階梯扶下寒泉,他找了個有石壁可扶的地方安置好人,便想離遠些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