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叔呢!”
沈月岛想起父母房间里沈堂义的尸体,打开时他僵直的手里还攥着个碎掉的泥人,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或许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要杀自己。
“二叔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把他也杀了?”
说起沈堂义,沈堂才轻蔑地笑起来。
“是他活该,我要走时被他撞见,他看到我箱子里有几个泥人,那是他有一年过生日时大哥给他捏的,被我偷来了,他看到了让我还他,凭什么啊?”
他问沈月岛:“我凭什么给他?”
“你知道那几个泥人是怎么来的吗?”
“你爸爸亲自去找的老手艺人,学了一个多月,又赶了好几个通宵才赶在他生日之前捏好送给他的,捏得手指肚全部皲裂了。看出来了吗?谁才是亲兄弟?谁又是假兄弟?我十八岁成人礼他就随便给我买个矿!沈堂义普普通通一个生日他准备得这么精心!老爷子偏心,他也偏心!他还有脸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沈堂义还有脸和我要泥人?”
“行啊,他要我就给他,他以为我稀罕?”
沈堂才大方地一挥手,“我给他塞嘴里让他吃下去,让他和那几个破泥人一起入土好了。所以你看是我要杀他们的吗?是他们故意气我,我没办法啊,小岛,我没办法。”
他不管做什么都有理,好像全世界都在让他受委屈,明明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却摆出一副被所有人伤害了的无辜样,就连杀人都是被逼无奈的。
沈月岛觉得他恶心至极。
“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一句话。”他看着屏幕,“仇我不报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只要别出现在我面前,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把霍深还给我。”
沈堂才眨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跨越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还有些怅然若失,觉得没意思。
“那你给我三个亿,一张身份卡,一架直升飞机,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放了霍深。”
“可以。”沈月岛眼皮都没眨。
沈堂才手里的刀转了半圈,在昏迷的霍深脸上拍了一下,“现在涨价了,我要十个亿。”
沈月岛张嘴要答应,话还没说出来,沈堂才话锋一转:“我又改变主意了,你活着我逃跑都不安心,你想换回他的命,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现在就动手。”
沈月岛抬眼看向他。
沈堂才皮笑肉不笑。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沈月岛开口:“你的账算错了,霍深的命再值钱,也没我的值钱。”
沈堂才端着肩膀闷声笑起来,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假装不在意的眼神演得特别好,本来我也挺没底的,但就在刚才我现了一件事,必须和你分享一下。”
“小岛,你可看好了,这是三叔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沈堂才把手机拿到近前,自己站到霍深身后,掰着他的脸对准镜头,霍深仍旧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但眼皮偶尔能张开一道小缝,双眼上那道血红的伤口狰狞又刺目。
沈堂才笑容和蔼,嗓音轻柔,用给小宝宝讲睡前故事的语气对沈月岛说:“我刚才打他时他的眼睛里掉出来两片东西,我还以为他眼睛被我打爆了呢,结果掰开一看,你猜我现了什么?”
他伸出两根手指,撑开霍深的右眼皮,被鲜血濡湿的睫毛之下,那么狭窄的一条缝隙里,露出一只灰绿色的、潮湿的、像湖水一般的眼睛。
这一幕在今后的很多年里,都深深地刻印在沈月岛的噩梦中。
“小岛,你还记得这双眼睛吗?”
沈堂才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支锋利的箭。
沈月岛如同被万箭穿心,僵在原地。
“眼熟吗?还记不记得他?”
“我都记得这双眼睛,你应该不会忘吧。”
“哦对对,你认识的那个他已经死了,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