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于其中,渺小如尘。
留下阿雁的方法用的不好,后来细细想过,也许还有别的法子能用到,他却一时鬼迷了心窍,偏偏要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理由。
阿雁很笨,笨得一无所知,笨得将他的假意当做真心。
笨到真的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
笨到,说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竟然……
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没有谁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父母,兄弟,朋友,一夜之间他与他们阴阳相隔。
现如今,姐姐也快要离他而去。
他已注定孑然一身。
而他,这只蠢笨的雁鸟却说,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信誓旦旦地许了诺,会陪着他一直到死。
他说的那么认真严肃,神色里没有丝毫作伪。
没有人对他立过这种誓言。
他的生命是许多人从阎王手中交换过来的。他们以命换命,推着自己往前走,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顺着往前走,不能气馁,不能回头。姐姐对他寄予厚望,所有人的生命都压在自己身上,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要说没有一点压力全无可能,可他不能让姐姐担心,也不想看到他人失望的眼神,于是只能将种种情绪憋在肚子里,一个人消化。
他必须要做天底下的那个‘无所不能’。
可是阿雁却看出了他的压抑,他的难过,他的痛苦。
他还准许他哭。
难过了可以哭出来。……他居然还能听到这样宽慰他的话啊。
看似完整无缺,实质上是碎裂成千片复又黏合起来的瓷盏,就在那一刹那被一阵风吹得破碎支离。
情感压过理智,火燎了原。
不知名的心绪自那一刻生根芽,铺天盖地地在他身体里急促滋长。
他小瞧了阿雁,也高看了自己。
如果人的情感能自控,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阿雁没有往他身上加诸任何的身份。
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烬冶。
一个可以拥有七情六欲,普普通通的烬冶。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只把他单纯地当做阿雁,他只是一个小村里长大的小乞丐。
没有仇恨,没有恩怨。
他是普通的烬冶,他是寻常的阿雁。
雪山搭救他时弄丢了挂穗,阿雁又还给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