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他?也就越來越不?喜歡參加這種應酬,倒是林琅與他?恰恰相反,他?向來喜歡這種熱鬧,故而每次大宴,他?都?會隨著師父一起去參加。
而他?和秦未,性子沉穩,素來不?喜歡這種熱鬧,故而每每遇到這種情況,能推的便全都?推了。他?和秦未總會稱病不?出?,而後一起溜出?去吃酒。
他?原以為,但凡是有權有勢的人大都?喜歡在?飯桌上喋喋不?休。可如?今,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天下最為尊貴、權勢也最盛的男人,好像有點例外。
除了他?方?才主?動同他?說了幾句話外,自始至終,他?都?在?安靜用?膳,也沒有不?停掃過來打?量的目光,這讓無羈很自在?,心裡對他?的好感?度也驟然倍增。
直到所有人都?放下了杯盞,霍循才開口說話。
「朕聽聞,太?傅近些天來食慾不?振,可是太?學的學子們太?過頑皮了?」
秦執年笑著應他?:「陛下安心,老臣無甚大礙。」
「剛好,前些時日南服崖州進貢了幾筐望果1,味道酸甜,很是開胃。徐成,差人去取些來,給太?傅他?們嘗嘗鮮。」
徐成應下,抬步走去外面,吩咐人去冰庫取。
沒多大一會兒,宮人端了兩個偌大的果盤進來。
其中一盤,只用?清水洗過,望果的皮上還有晶瑩的水珠懸在?上面。另一盤,被削了皮,切成了塊,黃澄澄的,色澤鮮艷,汁水濃郁,單單是聞著,都?忍不?住口齒生津。
「給我就好,你們暫且退去。守好太?極殿,閒雜人等,一律不?准來叨擾。」
徐成接過果盤,遣退了宮人,給在?座的三人一人盛了一碗,又在?果肉上澆了兩勺牛乳,第一碗遞到了霍循面前,第二碗遞給了秦執年,並說:「此果乃崖州特產,太?傅快嘗嘗。」
「多謝徐總管。」秦執年笑著接下。
第三碗,也是盛的最多的一碗,果肉都?有些冒尖了。
徐成把碗放在?了無羈身前,說:「小?先生,奴才見?您方?才就沒吃多少?,這碗給您。」
無羈聞言,沖他?笑笑,並再次同徐成道了謝。
除了師父和皇上,徐成是第三個讓他?感?到親近的人。他?身世坎坷,自小?波折,受盡了這世間?冷暖。旁人對他?好壞與否,真誠與否,他?一眼便能看出?來。
他?能從?徐成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他?對他?的真誠。
徐成是皇上身邊最為親密的內侍,權勢滔天。而他?只不?過是太?學的一普通學子,三生有幸才拜入了老師門下。
按理說,他?本不?用?如?此對待他?的。
徐成沖他?淺笑,又退回到皇上身後,低頭,垂眸,靜候。
皇上似是沒心思吃這些東西,只淺淺用?了一口。
但他?並沒有即刻放下湯匙,似是擔憂他?放下湯匙後,桌上的另外兩人會不?自在?。不?知道為什麼,無羈只看他?一眼,便能猜到他?的心思。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它,湯匙碰壁,叮噹作響。
這清脆的響聲聽在?無羈耳中,他?只覺得心安。
無羈的目光又落在?老師身上,他?正持著湯匙往口中送。
鮮的牛乳和果肉混在?一起,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香味。再加上皇上一直攪拌著他?那碗,香氣更是不?停往無羈鼻腔里鑽,他?單單是嗅著,口齒生津。
於是,他?也拿起湯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無羈全程垂著腦袋,沒有看見?在?他?把湯匙往嘴裡送的那一瞬間?,坐在?他?對面的皇上不?經意抬頭,目光落在?他?毛絨絨的頭頂,別提有多柔軟。
無羈抬起頭的一瞬間?,恰逢對面那人垂下眼帘,一臉平靜,手指依舊有一搭沒一搭把玩著白玉湯匙,仿若從?來沒有抬起頭。
一時間?,在?場的諸位,誰也沒有說話,只偶爾發出?湯匙碰壁的叮噹作響的聲音。
俶爾,一陣悠遠的鐘聲自遠處傳來。
站在?霍循身後的徐成驟然抬頭,瞥了一眼窗外,隨即彎下腰身,在?霍循耳邊低語,道:「陛下,到時間?喝藥了。」
「嗯,好。」
霍循輕聲應下,抬眸看了無羈和秦執年一眼,站起身,說:「太?傅,你們稍後,朕去去便來。」
話落,霍循轉過身,絲毫不?顧及那兩人關切的目光,自顧往內殿走去。
「太?傅,小?先生,你們若覺得無聊,可去偏殿稍後。」說完,他?緊追上霍循的腳步。
秦執年和無羈站起身,眼睛眨也不?眨地落在?霍循身上,尤其是無羈。
恍惚中,他?看到皇上的身影一晃,腳步虛浮,幾乎要摔倒。
無羈心下一緊,他?下意識邁出?步子,剛想追過去,秦執年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老師,陛下他?。。。」無羈的話沒說完,秦執年手上微微用?力,打?斷他?的話,並沖他?搖搖頭。
下一刻,徐成已經大步追到皇上身側,一手攙扶著他?的胳膊,另一手則圈上了他?的腰身,攬著他?一同隱入屏風。
秦執年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長吁一口氣,轉頭對無羈道:「走吧,咱們去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