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才發覺那是個人。
那人裹在髒兮兮的袍子裡,連臉都沒露出幾分。烏油油的長髮連同黑漆漆的眼睛,在暗沉的角落映出幽幽的光。
乞丐麼?傅偏樓蹙起眉,他似乎沒在永安鎮見過這傢伙,外地來的?
不過跟他沒什麼關係,他這般想著,正要邁步過去,那人的視線划過傘下露出的半張臉,一下子瞪大了。
「主人?!」
油紙傘打落在地,濺起幾丈水花。幾乎是一晃神,瘦長的臉孔就貼近在面前,乾枯的手也牢牢把住傅偏樓的雙肩,鐵鉗也似。
「您還活著?不、不對……」
細長鬼祟的眼中蔓延出極端的瘋狂與激動,男人貪婪地用目光一寸寸舔舐過傅偏樓的臉,宛如看見了什麼稀世珍寶。
「您是……小主人?」
傅偏樓想掙扎開,卻發現這人雖說極瘦,但力氣極大,簡直不像個人。
他沉下臉,儘量鎮定地問道:「你是誰?認錯人了,鬆開我。」
「怎麼會認錯!」
男人失態大喊,接著涕泗橫流,和著雨水,不住地往下淌。
「終於!我終於找到您了!太好了,小主人,您什麼事也沒有,先前主人的遺物羅盤被宵小之輩偷走,我還以為……」
「鬆開!」
忍無可忍,傅偏樓用力往後一掙,也不知是不是對方鬆了手,這回倒是順利掙脫了。
他戒備地盯著眼前胡言亂語的傢伙,摸了摸懷裡,那兒的毛絨球已經不見了。
清楚o11是去找謝征,雖說謝征來也未必斗得過這古里古怪的男人,傅偏樓卻依舊稍稍安定下來,更清醒幾分。
他大著膽子,冷聲道:「你是誰?『小主人』是說我?為什麼?」
「您就是我的小主人,主人的親生孩兒。要問為什麼……」男人眼中露出懷念之色,「您和當年這個年紀的主人,簡直一模一樣。」
「親生孩兒?」傅偏樓匪夷所思,「弄錯了吧,我有父親……」
「借腹而已,」男人不以為意道,「那時的主人走投無路,不得不用這種方法將您藏起來……」
他見傅偏樓面露懷疑,進一步坦言:「小主人自己也應當清楚才對,您和凡人,有天壤之別。」
「……」傅偏樓壓下驚異,沉聲問,「你主人究竟是誰?」
「主人是——」
男人剛剛張口,忽而面色大變,朝傅偏樓隔空拍出一掌。
迎面一陣大力撲來,不受控制地,傅偏樓重重摔到一邊,只覺五臟六腑仿佛移了位般,生疼地嗆了好幾聲。
「喂,你做什麼……」話還未盡,他看清前方景象,猛然瞪大了眼。
瘦長漆黑的男人被一桿雪亮長槍貫穿肩頭,死死釘入地里,煙塵被雨水沖刷落盡,方才他們站立的那塊地方,已深深凹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