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已经昏迷,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倘若……倘若知道夭夭的妖力这般可怕,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主意。毕竟按老和尚的推演,夭夭以后若长成飞升大妖,那恐怕的确会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我倒不是质疑贤侄,这一路走来,贤侄与我生死与共,舍命救我。我这条命便是给他也绝不皱眉。我只是担心如果真的出现上面的后果,贤侄自己自责内疚,道心不稳。”
大娘却不以为意:“我这徒儿,我最清楚,但凡他认定的事情,老娘我便是身死道消,也要鼎力支持。”
“苏长老,你可知道,洪浩这孩子为何要如此坚持保护夭夭吗?先,夭夭她现在只是一个孩子,她的未来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而不是被那些满口慈悲的佛门所左右。难道因为一个可能的未来,就要剥夺一个孩子的自由和成长的权利吗?”
苏巧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大娘继续说道:“第二,佛门的推演虽然高深,但终究只是推演,并非既定的事实。这世上的事,事在人为,哪有什么绝对。夭夭现在还是一张白纸,好的引导会让她走向光明。佛门只看到夭夭的恐怖,我徒儿却看到了夭夭的纯真,他相信,只要给予正确的引导,夭夭定能成为这世间的一道光。”
苏巧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被大娘的话语所打动。
“第三,”大娘的声音更加坚定,“我好徒儿既然曾答应过要保护夭夭,他这个人,一诺千金,绝不会言而无信。他既然承诺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信仰。他出门之时,曾问过老娘,遇事不决当如何?老娘告诉过他,只需遵循本心。”
这一番话说下来,苏巧豁然开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鸡仔唧唧唧唧,显得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嫌两个女人太啰嗦。
此刻若唐绾或者洪浩在旁,便能听懂小鸡仔所说——“说个锤子,干就是了。”
……
太阳再次升起,山上,不愿离开小哥哥的夭夭,经过大半夜折腾,此刻偎依着洪浩,早已沉沉的睡去。她毕竟只是孩童,并不知洪浩为她才变作现在模样。但夭夭并不是白眼狼,这一路小哥哥对她的好,使她对小哥哥产生了无限的亲近和信任。小哥哥现在的样子,夭夭真心的心疼。
瑶光望着这躺着不动的一大一小,心里宁静安详,原来,有值得守护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山下,一群和尚盘膝打坐,双手合十,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袈裟,反射出点点金光,显出无比庄严慈悲,让人不由得生出敬畏和供养之心。
众生皆苦,所以要普度众生。眼下这是一群立下大誓言的大修行人,有大心,有大智慧,有大精进,都是燃指供佛的高僧。可以说他们顽固,但不能说他们不虔诚,不悲悯。
立场不同罢了。
两道淡淡的佛光从天际划过,它们并不似流星般璀璨,却带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这两道佛光,如同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降临在剑灵山脚。
佛光消散,两位高僧的身影缓缓显现。他们的到来,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仿佛连时间都在他们面前静止。
这两位高僧,形态枯瘦,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沧桑。
他们的年龄显然远渡厄,属于佛门中的老祖一辈,平日里绝少踏出寺庙,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现世。
其中一位高僧,名为“观寂”,身着一袭洗得白的袈裟,双目深邃如同古井无波,他的身形虽瘦,却站得笔直,如同一株历经风霜的松树,岿然不动。
另一位高僧名为“观灭”,他的身材矮小,面容更是枯槁,仿佛所有的生命精华都已内敛,只留下最纯粹的精神力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脱世俗的淡然,世间的一切纷扰都难以动摇他的心志。
渡厄大师立刻起身,连忙上前合十行礼:“师叔,我等弟子无能,未能收服妖邪。还要劳烦两位师叔亲自前来,实在惭愧。”
观寂这等高僧,早已返璞归真,并不在意礼节用词,只是简单点头道:“一个小女娃娃,便要两次求助于寺里,你等确实无能。”
观灭笑道:“师弟莫要责怪他们,看他们样子已经尽力了,你看还有一个把腿都弄丢了。虽说只是皮囊,总也算是舍得……说说吧,怎么回事?”
渡厄便把在剑灵山的遭遇说了一遍。
观灭一听倒有兴趣:“你说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便破了大日如来诛魔阵?这年轻人还是元婴初期?你们摆阵之前没用斋饭么?竟这般无力?”
渡厄老脸一红:“我等全力,虽重伤洪施主,也受了阵法反噬,此刻功法十不存一,实在无奈才不得不求助师叔。”
观寂沉思一会,缓缓道:“这个年轻人,既然接得下飞升大妖这么滔天业障的因果,能破阵也在情理之中,师兄莫要小看。”
观灭道:“我怎会小看,我就是好奇,想见上一见。”
渡厄道:“那洪施主还在山上,不过已经重伤昏迷,现在情况我们也不知……灵剑山风掌门对我等……似乎不太友好。”
观灭笑道:“你等跑到人家地盘打架,还如此固执纠缠,人家没把你们打一顿,已是十分客气,你还想怎样?给你奉上清茶一杯?”
这老老和尚,竟是比老和尚要通透许多。
说罢对着观寂道:“师弟,要不要上山去看看?我对这年轻人兴趣倒是比小女娃那飞升大妖更甚。”
观寂道:“这等年轻人,我也想见识一番。”
观灭随即对渡厄说道:“你等就在此等候,莫要再生出事端。我和师弟上山去瞧一瞧。”
渡厄迟疑道:“那……那小女孩的事情……”
观灭原本身材矮小,此刻竟然一跳老高,给了渡厄一个爆栗,喝到:“你等着实讨打,学了这许久佛法,连一个‘缘’字都参不透!还敢诳语降妖除魔,先除自己心魔吧。”
渡厄头上立刻冒出一个大包,却仍然不解观灭之意:“请师叔教诲。”
不但是秃驴,还是头犟驴。
观寂看不下去,对渡厄这等不开窍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仍是一个爆栗:“老和尚来给你说说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