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姐?秦今朝在心里头念了一下,却不想叫出口,他没觉得自己比颜丹霞小,也不觉得颜丹霞比自己大,他含糊过去,转移了话题。
不过,颜师傅确实不好听,叫她什么呢?颜丹霞这个名字很好听。孔门弟子颜回的颜,“丹霞蔽日,彩虹垂天”丹霞。
秦今朝在舌尖琢磨着这三个字,只觉得美好至极。
“颜丹霞。”他叫出了这三个字。
“唉”。这下颜丹霞听见了,答应一声,回看向秦今朝。随即反应过来,秦今朝叫的是她的名字,不由得有些诧异。
同样诧异的还有徐良,连名带姓的叫人显得好生分,三个字的名字,听着也怪怪的,只有学生们叫同学时才会这么叫吧。
他提议,说:“秦工,要不你就叫她小颜,不,叫丹霞吧,更好听些,连名带姓的叫,跟点名签到似的。”
秦今朝点头,说:“听你的。”他从善如流,顺着徐良的意思又叫了一声:“丹霞。”
声音柔和,“霞”字的尾音轻轻上挑,搭配着秦今朝好听的声音,颜丹霞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极了。
本来,她对别人的称呼无所谓的,叫颜师傅的,小颜的,丹霞的都有,就只是个代号罢了,可这两个字从秦今朝嘴巴里说出来,却无端让她脸上有些发热。
她摸了摸脸颊,“嗯”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秦今朝说话,便好奇抬头去看,便见秦今朝眼波盈盈地看着自己,一时间也有些呆住。
“秦工,你叫小颜什么事儿?”徐良见秦今朝表情有些奇怪,连忙提醒他。
秦今朝收回眼神,揉搓着手中剩余的几粒瓜子,轻咳一声,说:“天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徐良拔过秦今朝的手腕,看了看时间,八点四十五分,还不算太晚嘛,还能隐约听见从工人俱乐部里传出来的音乐声。
不过秦工说晚了,那就晚了吧,这还有个女同志呢,回宿舍还得洗洗涮涮的。
不过今天晚上秦工跟他们聊起来的事情,还没有个定论,这可不像是秦工的风格。
当然,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的事,还得看王司长和黄副主任的意思,还得看厂领导的意思。
秦工肯定是会帮他们争取最好的,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靠谱,又负责任,自己就等着听从分配就好了。
三人走出办公楼,秦今朝和徐良先把颜丹霞送回了女宿舍,这才回了男宿舍。
第二天上午,在海州全体领导层和部分职工代表的层层注目之下,王司长一行人乘坐着红旗轿车离开。
临走之前,王司长将秦今朝单独叫到会议室里,聊了得有半个多小时。对于这两人都聊了什么,大家都很好奇。
就有人从后面拍了下秦今朝的肩膀,跟他勾肩搭背,小声地问:“王司长都跟你说什么了?”
声音虽小,但也有人听见了,便竖着耳朵听。
秦今朝笑笑,说:“就跟我说技改小组的存在非常有意义,鼓励技改小组继续发挥主观能动性,再接再厉。”
“就这?我不信,你俩可单独说了三十多分钟呢!”
秦今朝笑:“骗你干什么?”
“哈哈”,那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有些讪讪地笑。
走在最前面的沙厂长低着头,大步流星,他脑子里头想的还是天然气的事儿。
梅书记一路追着沙厂长,还想跟着他进办公室,把郭亮给吓一跳,脑子里头迅速回想着办公室里摆在明面的有没有需要保密的东西,总觉得这个“笑面虎”没安好心。
梅书记看见郭亮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不耐地挥挥手说:“我来找你们厂长谈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忙你的去。”
郭亮往沙厂长那边看了一眼,听见沙场长说:“出去吧”,这才带上门离开。
沙厂长亲自给梅书记沏了茶,知道这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问道:“书记找我是什么事儿?”
梅书记接过茶杯,也不跟以往似的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说:”最近沈总工和秦今朝走得很近,接待王司长的事儿上大出风头。我还有涂主席,都上不了前儿,王司长他们光找沈总工和秦今朝说话,想必这些你已经知道了吧?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沙厂长皱了眉头,拿暖壶往自己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杯子盖儿轻轻地放到杯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书记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擅长猜来猜去的。”
梅书记“哈哈”笑了两声,说:“咱们两个现在也算是难兄难弟了,是同一战壕的,那我就直说了。”
沙厂长没说话,等着梅书记接着说。
梅书记喝了口热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我瞧着这意思,秦今朝是傍上沈岳良了,沈岳良呢,也打算借着秦今朝的本事,想要往上动一动了。”
沙广军摸索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又找来火柴盒,从里面抽出火柴,一连划了三根,才终于点燃。
梅书记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关心地说:“老沙,不是我说你,这烟啊,还是少抽为好,对身体不好。国家培养我们不容易,得保养好身体,为四个现代化,多出一分力才行啊。”
沙厂长深吸两口烟,将烟吐出来,说:“几十年的老烟枪了,改不了了。”
“要是想改还是能改的,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了”,梅书记一语双关的说。
“哦,书记想要怎么改?”沙厂长平淡地说。
书记却从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后背往椅子背靠了靠,二郎腿翘起来,弄出个舒服的姿势,说:“你不是想把小涂调回来吗?那海州厂驻京办就少了个办事员,我想着秦今朝是燕市人,又是化工部出来的,对地面熟,对化工部熟,懂技术,跟王司长认识,让他去做这个办事员再合适不过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