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局长和副局长们都在医院躺着,何秘书每天的工作也就是接电话加挨骂。而且比起他这个只负责接一些下方县市里不重要的人物的电话的小科员,何秘书就更惨了,他必须直面那些来要钱的大佬,大佬们对着他拍桌子瞪眼睛,生气时跺一脚吐口水都是很正常的。听说何秘书还
有下班路上被人从车里拖出来塞进了另一辆车,失踪几天的记录。
不过事后证明只是一场误会,只是有某地的大佬的亲信过于好客,请何秘书去吃吃便饭跳跳舞,何秘书醉了,在人家家里睡了几天而已。
没办法,毕竟家家都有几百张上千张的嘴,哪里的人都要吃饭啊。财政局卡住钱不放,那些粮食、棉衣、鞋、药又不会主动飞到各地大佬们的口袋里,他们自己的粮断了顿不说,底下人也吃不饱,可不是要造反了吗
不止底下人要造他们的反,他们也要造反。
只是现在还不到真撕破脸的时候,只好先拿财政局出出气,逼财政局把钱吐出来。
层层逼迫下,何秘书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而已。
苏纯钧让过烟,两人就站在一起抽。
何秘书的父亲是前清举子,但显然没有中状元的本事,一直到皇帝跑到东北之前,何秘书的父亲都没能考中。
也怪南边学风兴盛,学子太多,这才显不出何秘书的父亲的惊世才华。
不过何秘书的父亲虽然不会读书,却会娶老婆。
何秘书的母亲乃是市长家的世仆,四舍五入之下,何秘书的父亲大小也算个自己人了。
于是何秘书这才能空降财政局,做秘书处的处长。
市长把何秘书放下来,显然是想从财政局内部掌握第一手消息,避免财政局里有人反对他。
何秘书进财政局之后,迅成为局长和所有副局长的心腹,任何公文都会交给何秘书来起草,什么电话都是从秘书处拨出去的,局长和副局长们自己的办公室电话连电话线都不由自主的被老鼠啃了。
何秘书风光了四五年,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受夹板气了。
其实他早就开始想调走了,不想留在财政局了。可惜不止是财政局的局长不肯放他走,连市长那边都不想让他走,非要让他继续留在财政局把握大局。
苏纯钧瞄到何秘书额头的一块青,叹了口气,又让给何秘书一支烟。
何秘书这一根点着后夹在手里却不吸,重重的叹气。
苏纯钧这才关心的问“这是”他用眼神示意何秘书额头上的伤痕,笑着小声说“太座虎威啊。处长这是去哪里逍遥了,
惹太座生气。”
他猜出来这是来要钱的人打的,何秘书只能乖乖挨揍,出来一个字都不能说。但他不能说破。
何秘书碰了下额头,嘶了一声,恨道“早晚休了那个婆娘我看他还能嚣张几天”
苏纯钧笑道“处长怜香惜玉啊。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我给处长找个好地方。”
何秘书看了一眼苏纯钧,知道这是财政局的一个小科员,读过大学,人比较聪明机灵会来事,但他也没有轻易的答应跟他出去,今天抽他两支烟已经够给他脸了。
何秘书扔掉烟,踩熄,说“我要回家陪父母吃饭,改日再说吧。”
苏纯钧笑一笑,也不勉强,客客气气的转身走了,继续回到他的原位去站着。
他一回来,队伍中的人就好奇的凑过来“你跟何秘书说什么呢”
“你还认识何秘书啊”
“你找何秘书什么事”
苏纯钧笑着摇摇头,高深莫测,又小人得志,什么也不肯说。
两边的人见问不出来也不理他了。
一群人继续等到华灯初上,等到病房里的漂亮护士出来说局长们已经休息了,他们才拖着站僵的脚步出来。
何秘书还没走。
苏纯钧坐上黄包车,仍是没有回家,而是先拐去了宪兵队队长的小金屋。
这个队长,去年还是个副队长,还要给原队长的姨太太送礼。苏纯钧替他找了条子,帮他送了礼,两人就这么交上了朋友。
原队长过年抽多大烟抽死了,副队长赶紧上位,把头上的副字去了,成了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