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乐安便拿着剩下烤好的烤串走了过来,他看了眼时间,随即恭敬地走到段爻身边,开口道:“四爷,串都烤好了,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段爻正闭目养神,听着乐安的话,连个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可段月满听着却是紧张地抬起了头,看着乐安,小声地问道:“乐安,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得先赶回去。明天应该是我送去学校,你慢慢吃啊月满,还有很多呢。”
“啊好。”
听着乐安的话,段月满有些心不在焉,看到乐安转身往屋子走去的时候,她赶紧站起了身,对段爻扯谎道:“小叔叔,手套破了,我进去洗个手换个手套再来剥。”
没等段爻说话,段月满脱掉手套就起身往屋里跑。
耳边传来她那急促的脚步声,段爻缓缓睁开双眼,晃动着杯子里的酒,那圆润的冰球在杯中晃动碰撞,融合着酒精,仰头抿了一口。侧眸看向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眸光漆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波兰?!
第二天一早,段月满按时起了床,照旧做了四份早餐,把乐安和自己那份打包好后,又把段爻和季勤的那份盖好。刚准备完毕,就听见了车子熄火停在门口的响声,段月满背上书包拎上早餐,便往赶紧往门口跑去。
她十分自然地打开了后座的门,微笑着将其中一份递到前面。刚一开口喊了一个“乐”字,眼前那人突然转头,惊得段月满瞬间戛然而止,连手上的早餐都差点掉在了车上。
“看见是我很惊讶吗,小侄女?”
段爻轻轻地笑着,眉毛微挑,一只手指勾住了早餐袋,放到视线平行处看了眼,悠悠道:“噢,今天又做的是三明治啊?有没有少放点那甜不拉几的酱?”
段月满那惊讶地微张开的嘴巴尚且还没合上,瞪大了眼睛定了许久,才晃神地喊了句:“小、小叔叔?”
“昨晚那顿烧烤把你吃失忆了?”
“啊不、不是。”段月满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只是太惊讶了,昨天乐安不是说他来送我的吗?”
段爻冷嗤一声,随手将那早餐扔到副驾上,缓缓道:“他啊,来不了了。”
段月满瞬间变得紧张:“啊?乐安怎么了?”
“他被我安排到波兰考察项目去了。”
“波兰?!那他今晚还能回来吗?”
段爻像看傻子似地瞥了她一眼,啧声道:“段月满,你地理到底合格过吗?他去的是波兰,不是隔壁街卖波斯猫那宠物店,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回不来。”
听着段爻的话,段月满瞬间像蔫了的花一般,肩膀一下子耷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愁容。
手指轻敲了两下方向盘,从镜子处看着那蔫了的小脸,开口问:“段月满,你还上学吗今天?”
段月满的脑袋重新抬起,有些无力地点了点:“上的。”
“那你还坐在那?”段爻转过头去看着她,一侧嘴角微扬,悠悠开口,“坐在后面把我当司机呢?”
段月满霎间醒悟,着急忙慌地下了车,又坐在了副驾驶上。可段爻那眼神却始终盯望着她,眼底情绪不明,却看得她内心发虚,脊背发凉。
“怎、怎么了小叔叔?”段月满佯装镇定系着安全带,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忽地敛起笑,眼神变得凛冽,薄唇微张,语气变得阴冷:“小侄女,小叔叔喜欢诚实的小孩。”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却让段月满吓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车子行驶在了路上,段月满的脑袋靠在窗边,余光看着车窗倒映着段爻的侧脸,双眉不展,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上次的话听进去了,所以这次段爻还是停在了红色灯牌处。只是看着路边学生们一个个的走过,车鸣鸟叫的,段月满却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意思。
段爻也不催,只是按下半截车窗,点了一根。半个手臂伸出窗外,呼出一口白雾,问道:“不读了?”
段月满耷拉着脑袋,手指揪着衣角,小脸憋得通红。大约是过了半分钟,她才重新仰起头,轻咬着下唇,一副歉疚的模样看着段爻,声音低低闷闷地在车子里回荡:“对不起小叔叔,我对你撒谎了。”
“噢?”段爻一副意外的模样,双眸微垂,锐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骗我什么了?”
“我这次考试考砸了,老师说今天要开家长会,我怕小叔叔你骂我,所以我就填了乐安的电话,想让他帮忙开个家长会。”
段月满越说头便垂得越低,她鲜少说谎,一向是乖乖女的她也是因为这事而一直感到愧疚不安。等说出真相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蓄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空气中陷入一片死寂,车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寂静的气氛,让段月满内心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她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却发现段爻正面无表情地侧眸看着窗外,手上夹着的香烟已经被风燃了大半。声音微颤着,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慌促地轻喊了句:“小叔叔?”
燃尽,段爻缓缓转回头,宛如死亡审判的眼神落在了她的头顶。身体一阵颤栗,已是如坐针毡。
“段月满。”
段月满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脑袋微垂,低声再次道:“对不起小叔叔。”
可预料之中的责骂声并没有传来,耳边响起的却是段爻轻飘飘的一句:“上学去吧。”
段月满错愕地看着他:“小叔叔,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