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之后,他爸爸去世,他的家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人,再变成四个人。他妈变了,不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也变了,变得多余了,格格不入了。
曾经生病时有舒适的房间给他躺,后来他的房间变成了客厅,睡觉的地方变成沙,再生病,没有口琴吵他,只有不可断绝的麻将声和吵闹声。除了被使唤去端水泡茶,还总要出去买烟。
七岁的一次他着高烧被后爸叫出去跑腿给他买烟,买了烟回来爬不上楼,歪在楼梯间休息,不想竟然睡着了,睡到了后半夜他妈出去找才把他扯回去。
后爸痛骂他的没用,他泪流满面,求助地看他妈。
他妈抱着两岁的弟弟,转身回了卧房。
他从那时就知道了所有,知道了没有人再爱他。
这是个摆在他面前清晰无比的事实。
“呼——”回忆退去,疲惫的陈玄风拉起被子盖住耳朵,逐渐涣散的意识让他不知身处何地,呢喃道:“爸爸……”
将近中午,郁繁叫的车终于开到了修车店门口,他拎着保温桶下车,贼头贼脑地压低帽檐,将围巾拉起来遮盖住下半张脸。
修车店里零星分散着几个员工,郁繁如临大敌,悄悄走到修车店旁的大门进去,往前就是员工宿舍了。
郁繁很谨慎,左看右看。所幸员工宿舍的院子里没有任何人,闲暇时间,店里的员工基本都在休息和待在宿舍聚众打牌。
修车店靠后的二楼窗户边,老板抽着烟匪夷所思地盯着蹑手蹑脚进来的人,“?”
什么人呢?
难道是做贼的?
李大河站在他身边,撸起袖子:“老板,简直不把我们店里的安保系统当回事啊!大中午的堂而皇之就走进来了!哇,还这么认识路!难道提前踩了点!大胆!去宿舍了!上二楼了!我这就去找人包抄他,给他一点断胳膊断腿的小教训!”
“慢着。”老板是老板,老板是成功的老板,老板他阅人无数,对金钱财富的渴望致使他对每个给予他金钱财富的金主了如指掌,a金主的狗是什么颜色,B金主对咖啡里加奶的毫升的比例必须是1o:1……更遑论金主本人。
他用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比不过的眼睛将偷摸来的“贼”扫视了三遍,他对着太上老君誓,真的只扫视了三遍,他就一眼认出来,这个“贼”他不是别人,他是他午夜梦回为了陈玄风的前途和展操心了无数遍所嘀咕的对象:郁小少爷!
郁小少爷怎么会乍然造访?不用说,肯定是为了修车店的店花陈玄风!
在老板的注视下,鬼鬼祟祟的郁小少爷果然停在了陈玄风的宿舍门口。
李大河义愤填膺:“好哇!敢偷我的亲弟弟!玄风他一贫如洗、两袖清风,有什么值得他偷的?”
这一偷,岂不是会让他本就贫苦的生活雪上加霜!
更何况这两天他身体不舒服,正在养病。
老板猛吸一口烟:“……”
有什么值得他偷的?当然是陈玄风本人啊!美色惑人,这还不值得偷?没想到郁小少爷竟然会找过来,是做什么呢?
不过做什么都与他这些卑微的外人无关。
“走。”老板拉住朴实无华的笨蛋员工,“大河,跟我去楼上办公室。”
李大河:“拿电棍?”
老板:“你不是处理这些小事的人,那大材小用了,我这就叫别人去处理。我很看好你,我们来小声密谋一下给你涨工资的事情。”
涨工资?
李大河眼前一亮,“走!走!”
郁繁提着保温桶站在陈玄风的门前,贼兮兮地走到走廊的窗户前,侧着脑袋仔细听。
有没有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