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珠心头一动,暗暗吩咐吉祥又?买了一碗,端到?老妇面前道:“老人家,我们等的朋友不?来了,帮他买的这碗我们没动,吃也吃不?下了,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老妇有点忸怩不?安,“这怎么好意?思……”
“帮帮忙吧,我爹不?准我浪费粮食,知道了非骂我不?可。”苏宝珠连声道谢,好像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老妇这才接了。
苏宝珠自然而然和她搭上了话,问?起家里的收成。
“哪有什么收成。”老妇叹道,“地都没了。”
苏宝珠不?解,“没了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慢慢道,三年前闹饥荒,他们的地抵押给静安寺换口粮,寺里说?等他们筹够了钱,可以把田地再?平价赎回来,可去年他们好不?容易攒了钱,想先?赎回几亩地,寺里却不?认账了。
“我们不?识字,签文书时静安寺说?是抵押文书,我们觉得出家人不?会?骗人,可现在?拿出来却是买卖文书。”老夫人捂着脸哭起来,“一亩地至少四千钱,他们五百钱就买走了,二十亩地呢,可叫我们怎么活。”
吉祥家里也是种田的,闻言怒了,“这哪是出家人,简直是强盗!官府难道不?管?”
老妇摇头。
苏宝珠叹道:“这种事,没有官府撑腰,寺庙怎么能干得成?老人家,像你这样的情况,村里县里多吗?”
“很多,听说?有和我家一样被文书骗的,还有强买的,静安寺的田地多得一眼望不?到?边,我们这么没地的人,都成了寺庙的佃农。一年忙到?头,能吃饱饭都算老天爷开恩了。”
“还好,福应寺的缘觉师父不?知道打哪儿知晓我们的事,答应帮我们讨回田地,这不?一大早我们就等着听信儿了。”
我们?苏宝珠抬眼四望,果真有十来个?庄户打扮的人散落在?附近,或蹲在?墙角,或立在?树下,都眼巴巴望着静安寺的山门。
“一定要成啊,一定要成。”老妇哆嗦着嘴唇,浑浊的眼中满是希翼,“全家老小能不?能活,就指望着缘觉师父了。”
苏宝珠刚要说?话,忽觉腰椎传来一阵刺痛,好像一根迅捷无比的针,闪电般从腰椎直冲上去。
她一把抓住吉祥,艰难道:“找个?隐蔽的地方。”
“姑娘!”吉祥低呼一声,忙搀扶她走到?一条逼仄的小胡同,情知她一定是蛊毒犯了,摘下她缠在?手腕上的念珠就要找缘觉。
“不?可。”苏宝珠浑身抖得厉害,手却死死拽着吉祥,“不?许打扰他,不?许去!”
“可是你怎么办啊?”吉祥都要哭了。
苏宝珠虚弱一笑,“你忘了,我有解药。”
“那解药有没有用、有没有毒谁也不?知道!”
“试过一次不?就知道了?”苏宝珠颤颤巍巍掏出小瓷瓶,“你去胡同口守着,别叫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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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算灿烂的阳光下,静安寺的红墙璀璨地发扬着自己的辉煌,飞翘金色檐角闪闪发光,钩子一般刺向天空。
大雄宝殿内,缘觉凛然立于神坛前,道文道武一左一右,寺庙方丈、主持等僧人站在?下首。
主持红光满面,长须飘飘,一派高僧气象,“殿下莫要听信一面之词,静安寺的土地在?官府都有备案,无有违禁,这些都是地契文书,做不?得假。”
缘觉看着香案上一摞摞的地契,冷冷道:“朝廷对寺庙田地有定额,一百人以上,不?得过十顷;五十以上,不?得过七顷;五十人以下,不?得过五顷。静安寺有度牒的僧人一百五十六人,名下田地有多少顷?”
方丈念了声佛号,“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香客们自愿把田地布施给静安寺,不?违法律。来人,把捐赠文书拿给殿下看。”
道武忍不?住嗤笑一声,“哄骗不?识字的老百姓摁手印,你们的文书有个?屁用!”
主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认,殿下已然认定我们侵占乡邻的土地,那我们拿出什么证据都没用。”
其余僧人纷纷叫屈,还有人不?服气喊叫,“殿下又?不?是静安寺的方丈,凭什么管我们的寺务?简直是仗着身份欺负人!”
道武暴喝一声大胆,差点冲过去把那人揍一顿。
缘觉喝止住道武,瞥一眼主持和方丈,“既如此,就让京兆尹判这桩官司,我量他不?敢当着我的面胡乱判案。”
“殿下!”方丈脸色变了,“这是佛教内部事务,一定要闹到?衙门去吗?我佛尊严何在?,你又?叫广大信徒如何看待我佛?”
缘觉转身仰望那尊高高在?上的佛像,语音冷淡似冰,“任由你们侵占百姓的土地,才是叫人看轻了我佛。”
方丈苦苦相劝,“殿下或许不?知,如静安寺这般,不?止静安寺一家,只说?长安附近的寺院,十之六七都和我们一样。这个?口子一开,后果会?如何?殿下,你也是佛门中人,万事以佛门为上啊!”
缘觉缓缓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忽然身子一晃,捂住了胸口。
“殿下?”道武忙扶住他,“是不?是被这群和尚气到?了,看我揍他们一顿,定叫他们把吞下去的给吐出来。”
缘觉怔楞一会?儿,转身就走,“道文道武,拿我的名帖,他们若还嘴硬不?肯还百姓的地,就叫京兆尹过来拿人审问?。”
这下别说?静安寺的和尚,道文道武也吃了一惊:快刀斩乱麻,这不?是殿下的风格啊,且看他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