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葙子年纪大了,是该好好休息。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北医司不可一日无人主事,即日起你便暂代医司之职,给我好好办这差事!”
祝皇后语气凌厉,气势凌人。
乾合一心中还有万般推辞,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蹦出来。只得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皇上的病不能传出去。”祝皇后语气缓了缓,端起两人说话间宫女摆上的茶盏,小饮了一口,静等坐下人张口。
“是,兹事体大。老臣思虑过。”乾合一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像是不愿面对什么。
“哦?”祝皇后挑眉,看不出来这老头儿倒比那赵葙子玲珑机敏许多。
“老臣前几日去给三皇子请脉,觉秋来天寒,三皇子的脉象又虚弱许多,天躁易伤肺气,三皇子时常咳出血来,服药也是艰难,老臣斗胆,恳请皇后娘娘施恩,为三皇子选些拔尖的厨子,做些可口易用的药膳……”
座上的祝皇后眉目渐舒,只一旁的春安神色有些忧虑。
入夜,祝皇后服侍完梁帝用汤药,又叮嘱了前来侍疾的璃嫔几句,便带着一贯宫人回了鸾凤殿。
春安近身服侍着,给祝皇后捏肩,手下一松一弛,须臾之间,便叫祝皇后解乏不少。
“娘娘?”
“嗯?”
“我怕您坐着睡着,冻着身子。”春安小心道,憋着心口的话,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娘娘雷厉风行,心中自是明镜一般,做什么也都肯定自有她的打算,自己是个蠢笨的,哪儿能越到娘娘的筹谋前面。她都能想到的事情,娘娘肯定也想到了。
“扶我去床上吧。”
祝皇后一头乌黑茂密的青丝垂至腰间,袅袅婷婷的身影在透进来的月光中亦步亦趋,行至床边,最终隐入帷幔。
春安悄悄退至外间守夜。
外厨司内,陈德顺正瞪着两只大眼望着屋顶呆,确切来说,也不算是呆,而是傻:只见他双目直,两眼圆睁,口中还念念有词,面上一派惊惶不安。
“怎么会得痨病呢?婉娘怎么会……”
“是不是诊错了?”
“天爷啊……我的天啊……”
婉娘便是他妻子,曲婉儿。
天擦黑那会儿,他忙完便抽空回了趟家,路上还买了半只儿子禄哥儿喜欢的烧鹅,又拐去街尾的胭脂铺子给妻子曲氏买了盒桃色胭脂,自打两人准备攒钱买宅子开始,她就再没买过胭脂水粉。如今宅子也买了,剩下些欠款,每月领了钱也都能按时还上,日子总算不再那么紧巴巴。
他走在街道上,想象着一推开门看见贤淑的妻子和乖巧可爱的孩儿,以及妻儿见到他归家时的喜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婉娘?”
陈德顺推开门,别说回声,就是半分动静都没听见。屋子叫他翻了个遍,也不见娘俩。东西倒还都整整齐齐的摆着,不像遭了贼。
“婉娘!”陈德顺用力嘶吼了一句,他心如鼓点,砰砰咚咚。
除了自己的回声,满院寂然。
陈德顺垂头,呜呜哭了,这是怎么了?
“你是小婉相公吧?”
陈德顺抬头,一个头花白的老婆婆站在他跟前。
“我是,大娘你可知道她去哪儿了?!”陈德顺将烧鹅与胭脂丢在一边,抓住老婆婆枯瘦的双手,含泪切问。
“她去她舅舅家了,前几天她身子不舒服去城南看大夫,那大夫说她得了痨病。她一个人顾不住孩子,又不敢去找你,便去她舅舅家了。”
那老婆婆说着,眼里也蓄出泪来,“她说让你别耽误了正事,她舅舅一家一直待她不错,等她安顿下来自会寄信回来。”
陈德顺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宫中的,也不知媳妇是何时为何事患的病。可恨他好多天没回去,竟然一直无从知晓。
媳妇的意思,他懂。她是在告诉他:别因为自己的病乱了阵脚,好好当差,护住这宅子,将来也对得起禄哥儿了。
如此混混沌沌到半夜,陈德顺决定明日先制人,去找城里的代先生写封家书寄去曲氏舅舅家所在的瑞安镇,向她言明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弃她,待他过几日告了假便亲自去接妻儿回家。
如此想着,直到后半夜陈德顺才晕晕乎乎的睡去。
阿团今日又来送饭了,兜里还揣了俩热乎乎的大栗子,依旧是孙玉给的。真是奇怪,她有好些吃的,偏偏人又瘦又黄,一幅干巴巴营养不良的样子。
等晚上忙完了,自己揣个鸡蛋去找她,且算作回礼罢。
中午去时,旭在屋子里看书,今天日头大,一路走来身上暖烘烘的。
“饭来啦!”阿团端出今日的饭食,是极简单的清炒时蔬,油煎猪扒。
“好久没吃油煎的菜了。”旭举起筷子,尝了一口,咸。
“今天日头好,怎么不把床褥拿出来晒晒啊?”路上来时,经过几个宫殿门口,她匆匆一撇,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晒了些花花绿绿或华美或朴素的褥子床单。
只这安乐宫内,除了开的杂乱肆意的的花与树之外,空无一物。
阿团坐在一边,托起腮看向院子里,两颗枣树挂满了果子,一个个插在叶子中间,鼓鼓囊囊的,很有几分灵动。
风一吹,便溢出一阵淡淡的香气。
“看什么呢?”旭使劲嚼了嚼菜根,有些含糊不清的开口,若她瞧上了自己院子里的什么,那便送她做回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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