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劣。
不堪入目。
松晏哼聲。他雖不曾親眼見過天神下凡,腳下金蓮綻放的景象,但好歹是個半妖,在駱山時有幸見過妖王乘雲海而至。
這薛百泉,簡直是東施效顰,奇醜無比。
薛百泉手裡捧著半隻燒鵝,時不時咬上一口。他身邊雖然鶯鶯燕燕環繞,但還是屬崔意星最為惹眼。
今日崔意星帶了面紗,薄薄的一層淡紫色柔紗。比之上回,她的眼神惡毒不少,尤其是在看向趙可月時,恨不能將她盯出兩個窟窿來。
松晏略感疑惑,猜想是之前趙可月被薛百泉關押的那段時日發生了其他的事,不然崔意星不會輕易撕下偽裝。
「趙可月,」薛百泉將燒鵝擱到白玉盤子裡,順手攬過崔意星細腰,手上的油水都拭在她單薄的衣裳上,「今日你就當著大家的面,好好說說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若是說的讓本公子高興了,說不定能少剔你一根骨頭。」
趙可月扭頭,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晦氣。
「賤人!」薛百泉頓時起怒,揚手將白玉盤子掀翻。盤子碎了一地,燒鵝也掉落在地,圍在他腳邊的人頓時哄搶起來。
這場景顯然取悅了他。他眯眼發笑,忽然生出更加惡毒的念頭:「諸位,這賤蹄子偷了星兒的簪子也就罷了,一根簪子只不過是不值錢的玩意兒,我一個大老爺們兒不會與她計較,最多關她兩日就放她回去。但她——」
「她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還故意劃傷星兒的臉,害得她整日以淚洗面,心思不可謂不歹毒!」
松晏訝異。
原來是趙可月劃傷了崔意星的臉,這便說得通了。
崔意星敢明目張胆的恨她,自然是因為自己已經站在了看似弱勢的一方,人們只會更加同情她,也更加憎惡小偷趙可月。
趙可月無從辯解,她確實用簪子劃傷了崔意星的臉。
眾人見她默認,頓時罵的更加來勁,不堪入耳的話越說越重。這些話如同一座大山,將趙可月壓的喘不過氣來。
[是她活該,是她先侮辱姐姐,不是我的錯。]
松晏感到揪心。
趙可月百口莫辯,也不願辯解。
世人只會先入為主地以為全是她的過錯,他們看得到崔意星臉上的傷疤,卻看不到扎在趙可月心口的尖刀利刃。
薛百泉張嘴咬下崔意星遞來的葡萄,囫圇咽下。末了,才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起身說:「對付這麼一個毒婦,我以為就應該一人剜一刀,再砍斷她的骨頭燉湯喝,你們說是不是啊?」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並不敢答話。他們都只是趕著趟兒隨波逐流來湊熱鬧的,並不是真的想成為劊子手。
薛百泉眼睛微眯,臉上堆積的肥肉顫了顫。他掃視台前的人,而後隨手一指,挑中一個身形矮小的老嫗:「你來說,是不是就該這麼對付她這個賤奴才。」
老嫗上了年紀,顫顫巍巍的彎腰:「吃、吃人骨頭,要遭天——」
話音戛然而止,溫熱的鮮血濺上趙可月臉頰。她緩緩地眨眼,血紅模糊的視線里,那老嫗捂著脖子慢慢倒下,死不瞑目。
豈有此理!
松晏氣極,未曾料想到竟有人惡毒到這般境地。
世上那麼多妖怪,非要吃人都只吃年輕人,從不對老人小孩下手。
薛百泉才是最該伏誅的邪魔!
趙可月怒罵出聲,眼中血絲密布:「薛百泉,你不得好死!唔——」
不待薛百泉發話,押著她的人便十分機靈地撿起地上的燒鵝塞進她嘴裡,讓她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薛百泉哄著崔意星,讓她幫忙擦乾淨手上的血,下巴稍抬,指向另一個人:「你來說說,我拿她的骨頭燉湯喝成麼?」
被指到的男子戰戰兢兢,連忙說好話恭維他。
薛百泉這才覺得滿意,他拿走崔意星手裡的帕子,用力扔到趙可月腳邊:「既然諸位都覺得我這法子不錯,那便開始吧。」
「一人一刀,不許多也不許少。每十三刀,抽她一根骨頭帶回去燉湯喝。」
第18章難言
松晏毛骨悚然,他只知薛百泉惡毒,但沒想到竟狠心到這種地步。
趙可月被綁在刑架上,嘴裡塞著的燒鵝十分油膩。她幾欲作嘔,卻被人拿布條綁住嘴。
薛百泉坐回步攆之中,身邊伺候的奴僕端茶送水,捏肩捶腿,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他伸了伸腿,往崔意星腰上輕拍一掌:「星兒,你先來吧,也叫這賤人嘗嘗毀容的滋味。」
崔意星接過婢女遞來的匕,徑直朝著趙可月走去。
冰涼的刀尖挑起趙可月的下巴,崔意星滿眼怨恨:「趙可月,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卻嫉妒我,毀我容顏。今日,我便要你仔細嘗嘗短匕剮膚之痛。」
趙可月半閉著眼,將頭枕在刑架上,她渾不在意的模樣徹底惹惱崔意星。
匕毫不留情地割開臉頰,傷口沿著綁嘴的布條,滲出的鮮血頃刻間將布條染紅。
刀刃上浸有毒汁,肌膚自傷口處一點點潰爛,疼痛如萬蟻噬咬。
松晏忍不住痛呼出聲,切身的疼讓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真身挨了這一刀。
但趙可月一聲未出,只是閉緊雙眼漠然承受。
她閉上眼,松晏便什麼也瞧不清了,反而是刀子劃開肌膚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